叶秋水口中真正地盘所在,是与堂口隔了三条街的一处坊区。
是的,整整一座坊。
南北长约500步,东西宽约1000步,四面建有高墙,中间各开一门,延出两条垂直交叉的大路将坊区分割成四个区块,其中又有数条小路穿梭其中,将民房、商户工整切割开来。
人潮如织,秩序井然,浑然看不出分毫江湖做派。
不过这并不是最让人惊讶的。
当月煌被引着来到北面门户,看到里坊门上大大方方挂着“湖西坊”的牌匾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关系是有多硬,才能直接把西湖藏剑的前两个字倒过来,拿去给一座坊区命名?
“据说那位藏剑前辈,与益州刺史有阖家救命之恩,天宝年初又有许多藏剑弟子在此抵御贼寇,抛洒热血、立功卓着,才换来了这一坊之地。”
走在前头的叶秋水似是猜出月煌在想什么,头也不回地给出了解释。
“旁人自是无比眼红,不过碍于官府和藏剑威势,只是在背地里使些阴谋诡计......我来之前,上一任堂主就是被人暗杀于床榻之中,至今没有查明是谁下的手,所以平日里,若是没有十七八个高手保护,我连出门晒个太阳的胆量都没有。”
自嘲地笑了笑,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神色越发沉重的月煌,口中颇为轻松地感慨道:“亏得有你这仙人护在一旁,否则我都要忘记,如此轻装上阵地出门散步是什么滋味了。”
月煌沉默点头。
她说的没错,只是走了三条街的距离,一路上就撞见了几十个不同势力的探子和杀手。
他们外表各异,骤然看起来和寻常路人没有区别,若非月煌一直开着名称显示,可以看到所有人的身份头衔,根本想象不到看似平静的城内,竟会如此暗流涌动。
两人刚一露头,就有人认出了叶秋水,见她竟敢独自外出,不由得就想凑过来搞点什么大新闻。
于是这些人要么踩到狗屎仰面摔倒,要么忽然迷了心智,莫名其妙说错话做错事,惹来一阵拳脚推搡。
自从月煌玩了一手万剑齐飞,莫名激活某位剑仙在脑子里留下的讯息和功法传承后,他就领悟了许多实用的小手段。
或者可以说,是法术。
用来临阵对敌可能无甚大用,但用来戏弄凡人,却是格外好玩。
所以一路上,不管叶秋水走到哪,都会惊其一片人仰马翻,而且每个意外都不重样,颇有些灾星祸种招摇过市的模样。
从最开始的意外,到最后嘴角掩不住笑意,这位镇压一方的女堂主,连走路都欢快了起来。
如今她主动挑明,月煌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换做以前,他少不得要没皮没脸地笑起来,然后胡说八道些浑话,可现在,听过那么多艰辛往事,嘴角如同挂了铅球一样,坠在下面怎么都提不起来了。
叶秋水不以为意,转过身继续前行,捎带着还对某个方位隐蔽地打了个手势。
月煌立刻感觉到四面八方同时升起了十几道小宗师境界的气息波动,大都分散于房顶和街道,还有一些竟是藏于地下。
“在自己地盘上,为何反而比刚才更谨慎了?”他忍不住问了出来。
叶秋水沉默少许,轻声回了句:“项上人头值钱万金,便是自己人,也会被这钱财迷了眼。”
月煌叹了口气,目光向四周抛洒开来,锐利如鹰,嘴上更是杀气腾腾地说:“叛徒吗?我这就杀光他们。”
“不必。”
出乎预料的,叶秋水却阻止了他。
看着月煌不解的目光,她笑着解释道:“这种人是杀不尽的,就算你今日杀的人头滚滚,明日太阳初升,又会有数不清的人混进来,想要踩着我的脑袋博个富贵。”
“更何况,这批人已被尽数查明,你杀光了他们,我又要浪费不少人手去重新调查,反倒麻烦。”
听着她言语中透露的自信,月煌刚刚提起的气势缓缓消散,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容,拱起手没个正经地说:“不愧是师父,心肠比剑都硬。”
“少贫嘴。”瞪了他一眼,叶秋水轻轻摆手,“行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自己随便逛逛,午时左右自会有人寻你。”
管着这么大一座坊区的地盘,自然不是什么清闲差事,月煌连忙拱手相送,恭恭敬敬地看着她转个弯消失在街角。
抬头看了眼天色,大约是巳时五、六刻的样子,距离正午还有一个多小时。
街上行人众多,沿街小贩吆喝声交织成一片热闹景象,月煌想了想,反正也没什么去处,干脆沿着街道闲逛起来。
这里确实如叶秋水所说,有不少人是专门混进来,等待机会踩着大人物上位的。
看他们头顶的头衔就知道了,“金钱帮杀手”“地鼠门暗探”“藏剑叛徒”“唐门刺客”“恶人谷杀手”“浩气盟暗线”等等,千奇百怪的名号,无一例外不是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不过人潮拥挤中,这些人的数量终究只占了少数,而且他们身旁总会有头顶“奉剑堂眼线”头衔的身影出没,看来真的是被查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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