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谷主峰之巅,那座矗立了三千年、见证了无数风雨的“绝情楼”顶层,那口只在宗门大典或生死存亡之际才会敲响的“镇魂金钟”,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兀自发出了一声低沉、短促、却足以传遍整个山谷核心区域的嗡鸣。
咚——
声音并不洪亮,反而像是被某种力量压抑着,从钟腔深处艰难挤出的一口浊气。
但这一声,却让整个绝情谷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正在剑坪上演武的弟子们剑势骤停,齐齐望向主峰。
丹草阁里炼丹的学徒手一抖,炉火不稳。
刑堂深处,厉百川手中转动的铁胆停在了掌心。
听剑崖上,林寒舟抚剑的手指猛然收紧。
藏真阁书库,正伏案修复一枚残破玉珏的孔悬,缓缓抬起了头。
钟声只响了一下,便再无动静。
可这比连响九声更让人心悸。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口由开派祖师亲手祭炼、与绝情谷护山大阵核心相连的“镇魂金钟”,除非受到足以撼动宗门根基的威胁,或是山门大阵出现严重异常,否则绝不可能自鸣。
一时之间,无数道或惊疑、或凝重、或惶恐的目光,投向了那座沉默的楼阁。
山雨欲来的第一滴冰凉,砸在了每个绝情谷修士的心头。
厉百川盯着掌心那两颗磨得乌光发亮的铁胆,其中一颗表面,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近乎看不见的裂纹。
他浑浊的眼中,阴鸷之色浓得化不开。
“查清楚了吗?”他的声音嘶哑,问的是垂首立在阴影中的数名“暗牙”首领。
“回堂主,”为首一人声音干涩,“镇魂钟自鸣原因不明。阵枢堂三位值守长老已紧急查验,初步结论是护山大阵西南‘地火’、东南‘巽风’两处次级阵眼,灵力在半个时辰前有异常扰动,扰动源头……指向谷外西南、东南两个方向,具体位置尚在测算。但扰动强度,远不足以触发镇魂钟自鸣,故此钟异响……原因成谜。”
“原因成谜?”厉百川冷笑,手指摩挲着铁胆上的裂痕,“阵眼灵力异常,钟声自鸣……真是巧啊。西南,东南……西南是哪里?瘴雾沼泽在哪个方向?东南又是哪里?坠星湖在哪个方向?”
下方众人噤若寒蝉。
“秦绝那小子,是不是去了西南沼泽?”厉百川又问。
“是……昨日清晨离谷,同行有其心腹四人,另有三名身份不明、疑似散修的外人汇合。”
“林寒舟的人,是不是在东南坠星湖跟万灵商盟的人打得不可开交?”
“是……双方冲突昨日升级,互有死伤。另据报,疑似有第三方势力(影阁特征)试图介入,未果。”
厉百川沉默了。他手中那颗带裂痕的铁胆,被慢慢攥紧,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秦绝私离勾结外人,林寒舟擅自介入外部争夺,如今连护山大阵和镇魂钟都出了不明异动……这绝情谷,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四处漏风的筛子?
更让他心头蒙上阴影的是——这两处异动的方向,似乎隐隐都与两个人有关:那个关在静思居却频频惹出关注的凌玄,以及那个在隐雾峡一剑惊天的苏晚晴。
是巧合?还是……
“加派人手。”厉百川终于开口,声音冰冷,“一队去西南,找到秦绝,不管他在干什么,给我‘请’回来。另一队去东南坠星湖,不必介入争夺,给我盯紧林寒舟的人和万灵商盟,还有……任何可疑的‘虫子’。谷内,所有与外界的联络通道,暗中管制提升一级。凡有异常动向者,先抓再问。”
“是!”
林寒舟站在崖边,衣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手中那柄平日温养在鞘中的本命灵剑“秋水”,此刻竟在鞘中微微颤鸣,剑鞘之上凝结出细密的霜花。
他望着东南方向,目光灼热,又带着一丝烦躁。
“赵锐。”他唤道。
“弟子在。”赵锐从后方上前,身上还带着未散尽的肃杀之气与淡淡血腥味。
“坠星湖那边,‘星核’之事,确认了几分?”
“回师尊,消息来源繁杂,但‘星核对古剑意有补益’之说,至少在三个互无关联的黑市渠道出现,描述细节有出入,但核心一致。万灵商盟封锁了发现疑似晶核波动的湖域,我们的人难以靠近验证。但……”赵锐顿了顿,“昨日冲突时,弟子确实感应到湖底某处,传来过一瞬极其精纯、古老的锐金之气,与‘星纹铁’气息相似,却更加内敛磅礴,或有可能是那‘星核’散逸。”
林寒舟眼中剑影明灭。星核若真对剑意有奇效,对他而言,意义重大。他困在金丹中期已近百年,所修《绝情剑典》后续篇章晦涩艰难,若能借外物补益剑意本源,或许能窥见突破契机。
“秦绝那边呢?”他忽然问起另一个方向,“你说他私离山谷,去了西南沼泽?”
“是。刑堂那边似乎也有所察觉,但尚未动作。弟子查过,沼泽深处近年确有‘古剑痕’传闻流出,结合百晓阁暗中散播的消息,秦绝很可能是冲着可能与天枢剑宗有关的遗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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