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高文远心下一惊。
眼瞅着刘县丞想要退堂,他也顾不得有功名在身,本无需多礼,慌忙跪地请愿:“大人且慢。
晚生还有一件涉及沈青山的大案,需要您为我做主。”
刘海柱刚刚站起身,正准备相邀文震亨赴宴,闻听高举人之言,心中暗骂:“你也太过分了。
事已至此,还咬着人家不放,到底想要做甚?
平心而论,本官没拿你一锭银子。虽说事情没办成,但对你还不够关照吗?
也不可着燕山城打听打听,哪有不收钱财先办事之人?真是恬不知耻!”
想归想,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不予理会,唯有面沉如水的喝问:“你又有何事?”
高文远从怀中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状纸,双手托举过顶,朗声而言:“晚生状告沈青山,冒充沈家公子,图谋我高家族产。
所言句句属实,此人乃是招摇撞骗之徒,请大人为我做主!若是诬告,情愿反坐之。”
高文远的话,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堂上之人,尽皆哗然。
刘海柱挑了挑眉,大为意外,腹中思量:“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沈青山不是沈家公子?那他又会是谁?
高举人别是狗急跳墙,胡乱攀咬吧?
沈青山的身份,问案之前倒是做过了解。他是私生子不假,可不是说已经认祖归宗了吗?
瞧高文远信誓旦旦的样子,莫非言之有序,有据可查?
若真是如此,侵占旁人家产,那可是重罪啊!
我到底是审还是不审呢?先看看姓高的怎么说吧。
万一沈青山真是冒名顶替之徒,等查抄沈府之时,本官兴许还能分上一杯羹。”
一旁,魏昆以为完成了任务,如释重负,正准备离开。眼见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颇为莫名其妙。
他望着不远处的文玉衡,心中惆怅:“什么情况?我可没词儿了啊,该说的全说完了。”
反观文玉衡,默不作声,似在静观其变。
单说,沈青山也没想到高文远竟然会当众点破他的身份一事,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庆幸。
他并不清楚此人手中到底有没有确切的证据。
万一真的被其证实了乃是假冒他人,行招摇撞骗之举,那么只怕落不了善终。
不过他又庆幸昨夜已经提前向小馒头,明里暗里透露过了高文远很可能会血口喷人,栽赃诬陷。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此人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凭空无端猜测。
怎奈他见高文远适才说的那么笃定,着实心有余悸。
此情此景,沈青山知道自己要是默不作声,定会让旁人以为乃是默认了罪行。
遂换上一副暴跳如雷的嘴脸,冲着高举人便是一顿口水输出。
“卧槽泥马……”
沈青山直从高文远上下九代女性直系血亲,开始逐一慰问。自肚兜至裆布,无一不足。
他本就是江湖草莽出身,骨子里野惯了的人,往常能动手绝不吵吵。
几年好日子过下来,已然收敛许多。加之身处险地,没有话语权。要是搁在往昔,只怕已经用拳头论理,哪里还会多费口舌。
沈青山骂的绘声绘色。
文震亨一介大儒,实在听不下去了。老脸涨的通红,不知道的还以为骂的是他一般。
文老爷子满腹牢骚:“哎,玉衡选的啥人啊?即便是不入流的商贾,也没这么糙的吧?
虽说私下里只是合作关系,但要是传扬出去,不还是一样丢了我文家的脸面吗?
老夫活了几十岁,博览群书,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临老选了这么一个姑爷,老脸都没处搁了。
不过……还真别说,这小子骂人的水平,堪称此道状元。这些词儿……他都咋想的呢?
老夫画面感都出来了,像看皮影戏似的,隐约还有口技……”
再说高文远被喷了一头一脸的口水,也不还嘴,大有唾面自干的从容。
全场上下,魏昆听的最为过瘾,从最开始的手足无措,到后来的颅内高潮,恨不得大呼“痛快”。
刘海柱也欣赏的津津有味,忽然反应过来,此处可是衙门大堂,如此污言秽语,实在有失体统。
刘县丞拍了拍惊堂木,出言打断:“那个……沈公子,且等一等,回头再骂。
本官问你,对于高举人的状词,你可有何话说?”
沈青山怒而辩解:“大人,姓高的畜牲纯属扯淡,无稽之谈……”
他下意识的想说出高文远残害沈晚晴,做出给外甥女下药的事情,来佐证此人卑鄙无耻。
再转而一想,事涉小妹名节,万万不能声张。
真要是传扬出去,旁人哪里会管沈家小姐到底有没有失节,定然以讹传讹,认定是已被人侮辱了。
届时,沈晚晴可就没了活路。
如今这个世道,不像后世那般开放。连文玉衡那种许过人家,没有成亲的女子,都要被当做寡妇看待。
沈青山指控的话语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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