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山见钱眼开,正值兴高采烈之际,自诩宽宏大量,也不和文玉衡多做计较。
他胡乱琢磨着心思:“那么多钱,我要是全都换成一文一文的,还不得数到八十岁生日。
便是躺着花,子孙三代也应当衣食无忧矣!买下春风楼都绰绰有余,要不我也开间青楼吧?”
老管家瞅着二人拌嘴,还道是小夫妻之间打情骂俏。
眼下事情已然交代完毕,遂将所有东西重新放回匣中,而后站起身,抱起锦盒,准备正式交接。
沈青山慌忙跟着站好,双手在身上擦了擦,整了整衣裳,昂首挺胸,伸手相迎。
一瞬间,他连获奖感言都想好了。唯独没想到,沈有财却是径直绕过了他,慎而又慎的将宝匣交在了端坐着的文玉衡手中。
沈青山见状,茫然疑问:“给我啊,你给她做甚?”
老管家坦然言道:“府上自来是夫人掌管家财,既然已经全都清点明了,老奴告退。”
“你别走,你给我回来。”沈青山惊慌失措的叫道。
沈有财充耳不闻,十多年的老寒腿,好似突然之间不药而愈,连蹦带跳的跑了。
沈青山大失所望,眼珠一转,当即有所警觉。
他扭过头,恶狠狠瞪着文玉衡,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我早前就觉得不太对劲。
寻思你死乞白赖非得嫁给我做甚?敢情在这儿等着呢?你谋划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你和财叔早私下里商量好了?”
文大小姐瞥了其一眼,嗤之以鼻:“那是你府上的管事,怎会和我串通一气?”
“哼哼,老子不傻。文姑娘,你好本事啊,把锦盒交给我。”
文玉衡将宝匣递给身后丫鬟,随后拍案而起,毫无惧色的望着对方,冷冷而言:“我要是不给,你待怎样?”
“那是我的钱!”
“你叫它,它答应吗?”
沈青山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姓文的,你欺人太甚。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敬你爹在城中开学堂,有教无类,是个好官。是以对你处处忍让,别真当我好说话?
今日,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文大小姐分毫不让:“你还想明抢不成?
这是老管家亲自交到我手上之物,于你何干?沈府自来是夫人当家,耳朵聋啦?刚才没听清吗?”
“拿来。”沈青山一声厉喝,动手便抢。
文玉衡张开臂膀,挡在其身前,娇声高呼:“大黄!”
“汪汪汪汪~”
一条黄色身影从床底下飞速冲了出来,龇牙咧嘴,一阵狂吠。
沈青山吓了一跳,扭头跑出门外,眼见恶犬并没有追赶,遂扒着门框,探头喝骂:“给我等着。”
“怕你不成,咬死你。”
沈青山义愤填膺的夺门而出,去找沈有财理论。
单说屋中,小馒头哆嗦着手,死死抱着锦盒,一副劫后余生的凄惨模样。
半晌过后,带着哭腔,语调颤抖:“小姐,姑爷方才要是真的不管不顾,就他那一身腱子肉,咱俩绑一块儿,也不够他打的呀!”
文玉衡长舒一口气,扶着桌边,有气无力的坐下,分明同样后怕,但口中犹自嘴硬:“谅他也不敢,借他俩胆儿。”
“不是啊。姑爷真急眼了,刚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好吓人。咱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别怕,沈青山做事极有分寸,只要在沈府之中,他便心有顾忌,不会冲动行事。”
“何以见得?”
“早前,他为了救高晚晴,敢夜闯县衙,打伤王大人,可见是个重感情之人。
魏昆曾说燕山卫第一次捉拿他归案之时,他并没有跑路,而是命人打开的府门,分明是不愿意连累旁人。
由此推断,此人是个谋定而后动的性子,不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兴许他当时是自知跑不了呢?”
“你傻呀?咱们拆链爪的时候,不是见过吗?那东西很明显是个翻墙爬楼的利器。他真想跑还能跑不掉?”
“哦哦,小姐,下一步怎么办?”
“你先把东西藏起来,再派人去将管家房中的珠宝搬来。我领着大黄亲自守在屋里坐镇。
然后你速速走一趟衙门,递我的拜帖,求刘县丞批张条子,去牲畜市场买几匹马回来。
冲我爹爹的面子,衙门不会不允。”
“姑爷那里怎么办?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只要不动粗,怕他做甚?见招拆招,我瞧他能奈我何?这会儿估计找管事哭鼻子,求人替他做主去了。”
“哎……亏得有大黄。”
“这人……奇了怪了,我总觉得他不像是……”
“不像什么?”
“罢了,胡乱揣测,做不得准,不说也罢。”
“……”
文家主仆二人分头行事,暂且不提。
话说,沈青山怒气冲冲的跑到厅堂,一把揪住一名家丁衣领,大声喝问:“财叔呢?”
小厮见其无端凶狠,茫然回应:“刚……刚出府了呀!”
“上哪去了?”
“说是要去收租,过几日回来。”
沈青山愤然撒手,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他心头负气,腹中咒骂:“卧槽泥马,老子当了三年孝子,眼瞅着今日收网大吉。
让你们两个小丫头给我虎口夺食,横插一手。文家家大业大,竟然也是冲着沈家钱财而来。
我说那娘们儿怎生如此好心,屡次三番,仗义相助!还真当她只是为了避难而已,合着同道中人。
果然这世道熙熙攘攘,无人不为利益而往。看似形形色色,实则众生一相。
前些时日,我和晚晴被抓入军营,只怕也是出自她的手笔,至少她洗脱不了嫌疑。
老子打了半辈子鹰,反倒让一只小小金丝雀啄了眼。
哼哼,此事没完!”
沈青山看明白了一些事情,再而转念一想:“不过……眼下怎么办?
我若真想硬抢,没人拦得住我。可姓文的占据规矩二字,定然不依不饶。
我先机已失,除非打定主意,拿了钱财,远走高飞。否则,但凡要想继续留下过安稳日子,便不能动粗。
沈府好好的一个家,晚晴那么一个乖巧可人的小丫头。我要是把府上折腾的鸡飞狗跳,图惹小妹跟着担惊受怕。何苦来哉?
纵是远遁之前留下部分家产给丫头,也难免不落入文玉衡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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