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想仔细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新奴隶，究竟长了几颗脑袋。
其他试炼者纷纷避让，瞬间在方青瑶周围清出一小片空地。
试炼者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庆幸以及一丝好奇——她会被怎么处理？
像刚才那个律师一样被拖走？还是更糟？
就在艾莎女士距离方青瑶只有三步之遥，嘴唇微动，似乎要宣布某种残酷的判决时——
“早上好，艾莎女士。”
一个更加清冷、更加年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空洞感的女声，从大厅另一侧传来。
那声音并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的细微声响，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所有人，包括艾莎女士，都瞬间停下了动作，转向声音来源。
只见大厅另一端的巨大双扇门被无声推开。
光线从门后长廊涌入，勾勒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纤细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与方青瑶年龄相仿的少女。
一头罕见的、泛着绸缎光泽的紫色长发，未经太多修饰，柔顺地披散在肩头。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暗紫色天鹅绒长裙，领口和袖口缀着精致的黑色蕾丝。
她的面容是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五官精致得如同人偶，灰蓝色的眼眸大而空茫，仿佛映不出任何尘世的色彩。
而她所坐的轮椅，堪称奢华。
整体似乎是黑檀木与白银打造。
扶手和轮圈上雕刻着繁复的蔷薇与荆棘花纹，镶嵌着细小的、似乎是真的宝石，在光线流转间闪烁着低调而冰冷的光芒。
推着轮椅的，并非活人。
那是一个高度及胸的、制作极其精良的金属人偶。
人偶穿着标准的男仆黑白制服，面容僵硬却五官端正，关节处有着精密的连接结构。
它迈着一种奇特、略显僵硬却异常平稳的步伐，推动着轮椅，无声地滑入大厅。
轮椅在光滑的地面上移动，几乎没有声音。
紫发少女的目光似乎漫无目的地掠过大厅中噤若寒蝉的奴隶们，最终落在艾莎女士身上，微微颔首：
“早上好，艾莎女士。”
艾莎女士停下走向方青瑶的脚步，转向少女，同样微微低头，语气是面对主人时应有的恭敬，却依然带着她特有的冷淡：
“早上好，小姐。”
没有更多寒暄。
人偶推着轮椅，径直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最终，停在了方青瑶的面前。
轮椅的阴影，将方青瑶微微笼罩。
艾莎女士立刻转向众奴隶，声音陡然严厉：
“主人驾临，竟敢直立？跪下！”
“扑通”、“扑通”……
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反应快的、吓破胆的试炼者们，毫不犹豫地、乱七八糟地跪倒一片。
他们大多是单膝着地，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
少数几个迟疑的，也在同伴拉扯和管家冰冷目光的逼视下，慌忙跪倒。
只有方青瑶，还站在原地。
她似乎没完全理解“跪下”这个指令的迫切性和严肃性，只是有点困惑地看着周围瞬间矮了一截的人们。
但看到大家都跪下了，她眨了眨眼，似乎觉得应该“合群”，于是也学着旁边一个人的样子，有些笨拙地想要屈膝——
“你刚才问……”
紫发大小姐的视线，终于落在了方青瑶脸上，那空茫的目光似乎聚焦了一瞬，她的声音打断了方青瑶的动作。
“……什么是‘奴隶’，对吗？”
方青瑶停下了下跪的趋势，仰起脸，对上了大小姐的目光。
她虽然懵懂。
但也感觉到这个坐轮椅，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姐姐似乎不太一样。
她想了想，老实地点了点头。
艾莎女士的眉头拧紧，上前半步，厉声道：
“无礼！与主人对话，视线怎可高过主人？无人教你规矩吗？！给我跪——”
“无妨。”
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管家即将出口的严厉命令。
大小姐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然后，在所有人——
包括艾莎女士——或惊愕、或恐惧、或好奇的注视下。
这位一直端坐于轮椅上的大小姐，做了一件让空气几乎凝固的事情。
她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扶住了轮椅的扶手。
然后，用一条腿作为着力点，缓缓地、平稳地站了起来。
她的左腿似乎完全正常，稳稳地站立。
而她的右腿，也随着她起身的动作，看似自然地落在了地上，脚掌接触地面。
然而，仔细观察便能发现，那条右腿的姿态有些过于“放松”和“被动”。
脚尖甚至微微内扣，仿佛只是随意地搁在那里，并未真正承力。
一条编织精美的象牙色羊毛毯，从她膝上滑落，堆在轮椅踏板上，又无声地掉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但此刻，无人去注意那条毯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站起的身影上。
她站直后，身高竟与方青瑶相差无几，同样纤细，却因那挺直的脊背和空冷的神情，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脆弱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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