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简单的正向激励逻辑。但在一个由惩罚和恐惧构建的循环里,这种逻辑本身可能就是“异常”的。
老穆的数据流再次波动。他似乎在进行艰难的计算。【惩罚→进步】是他循环里的核心逻辑。现在输入【夸奖→进步】?逻辑校验失败。
“夸奖……有用?”他困惑地问。
“试试看。”林策慢慢蹲下,尽量不刺激他,手指看似无意地拨开一张戏文纸,下面露出一枚蓝盈盈的密钥碎片。“也许,他就在等你一句夸奖。等到了,他就……回来了。”
“回来……”老穆重复着这个词,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希望”的数据光点。他周身的攻击性数据流明显减弱了。
就是现在!
林策的手指触碰到那枚密钥碎片。
冰凉。信息流瞬间涌入:
【获得:动态密钥碎片#2/7】
【内容:指向“焚稿间”(疑似源数据存放点#2)的部分路径坐标及门禁代码(残缺)】
【警告:碎片携带“师徒执念”污染,可能产生轻微身份认知干扰(短暂)。】
几乎是同时,老穆忽然开口,声音变得异常轻柔,甚至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那……你能替我……夸夸他吗?”
林策一愣:“什么?”
“我……我说不出口。”老穆低下头,用破袖子擦着胡琴琴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一开口……就想骂人。就想说‘这里不对’‘那里错了’……你替我说,行吗?就说……师父知道你很用功。就说……那句高腔,你后来唱得其实有进步。”
他抬起脸,浑浊的眼睛望着林策身后空荡荡的门口,仿佛那里真的站着他等待多年的徒弟。
“你就对着那儿说。”他指着一个方向,枯瘦的手指颤抖着,“他听得见……他一直在这里练功……我知道。”
林策感到一阵寒意。这不是简单的数据错乱,这是彻底的认知扭曲。老穆的执念已经将他自己的记忆、这个空间、以及任何闯入者都扭曲进了他的循环叙事里。
但这是一个机会。如果“扮演”能让他平静,拿到其他碎片……
林策顺着老穆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只有一面潮湿的砖墙。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那面墙,用尽可能真诚的语气说:“你师父让我告诉你,他知道你很用功。他说……你那句高腔,后来唱得很有进步。”
寂静。
老穆抱着胡琴,一动不动地“听”着。
几秒钟后,他脸上扭曲的油彩,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浑浊的眼睛里,暗色的“泪水”止住了。
“……真的?”他小声问,问的是林策,又像是问那面墙。
“真的。”林策肯定地说,同时手指快速拂过另外两张戏文纸,又两枚密钥碎片入手。冰冷的信息流接连冲入脑海,带来更多路径碎片和门禁代码,但也伴随着更强烈的“师徒责任”“严苛之爱”的情感回响,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还剩最后一枚碎片,就在老穆脚边。
老穆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某种虚假的慰藉中。他慢慢坐回地上,把胡琴放在膝上,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发出几个不成调的音。
“他听见了……他一定听见了……”他喃喃道,“下次……下次他再来,我……我试试夸他……”
琴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那么凄厉悲凉,反而有种笨拙的、试图表达温柔的意味。虽然依旧跑调。
循环……似乎被短暂地“修正”到了一个不那么痛苦的节点?不,更像是被一个谎言暂时安抚了。
林策知道这很脆弱。但他需要最后那枚碎片。
他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伸手,探向老穆脚边那张写着《夜奔》唱词的纸。
指尖即将触碰到纸上蓝光的瞬间——
“你在干什么?!”
一个尖锐、冰冷、完全不同于老穆的全新声音,从储藏室的阴影深处炸响!
林策猛地缩回手,心脏骤停。
阴影里,走出另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深蓝色旧式戏院管理员制服的中年女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挽成一个紧绷的发髻。脸上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镜片后是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死灰色的眼睛。她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封皮破损的牛皮纸账簿。
她身上散发的代码,是林策目前见过最“规整”、最“冰冷”的——结构严密,逻辑清晰,标签明确:
【实体识别:系统维护单元-低级(账簿管理员)】
【核心职能:巡逻未定义数据层,回收或标记异常碎片,维持隔离状态】
【状态:正常工作中】
【当前目标:检测到未授权互动与数据窃取行为。正在评估威胁等级。】
老穆的琴声戛然而止。他惊恐地抱紧胡琴,缩成一团,数据流重新被恐惧占据:【管理员!她又来了!她要带走我!不!不要!】
“编号002碎片,安静。”女管理员的声音毫无起伏,眼睛却死死盯着林策,“你。临时索引#A。你的活动轨迹已偏离所有预设路径。解释你在此未定义层的存在,以及你与高污染碎片的互动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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