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室的门在身后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林策站在纯白走廊里,手掌紧紧攥着那片水红色丝绸碎片,指尖能感觉到金线刺绣微微凸起的纹理。
地宫。
这两个字在他脑海中盘旋。镜廊中柳梦梅最后的话语、青铜古镜里冯的脸、仲裁者关于冯测试记录的异常描述——所有这些碎片搅在一起,却拼不出一张完整的图。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不是仲裁者那种沉稳规律的步伐,而是更轻快、带着某种节奏感的脚步。
一个穿着浅灰色制服、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性出现在转角。她的制服款式与仲裁者相似,但颜色更浅,肩上也没有那些复杂的徽记。最引人注意的是她的眼睛——瞳孔是罕见的浅金色,在走廊灯光下像猫科动物一样反光。
“林策?”她的声音清脆,“我是档案室的接线员,编号C-7。仲裁者让我带你去临时休息室,并告知你接下来的安排。”
林策将丝绸碎片悄悄塞进制服口袋:“什么安排?”
“首先,七十二小时观察期。”C-7边走边说,脚步轻快得几乎像是在滑行,“任何从镜廊出来的测试者都需要这个程序。其次,你需要完成测试报告。最后……”她侧头看了他一眼,金色瞳孔微微收缩,“仲裁者特别批示,允许你访问档案室的非密级资料,关于系统架构和历史记录的部分。”
林策心中一动。这是机会。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观察期结束后。”C-7在一扇灰色金属门前停下,用手腕上的识别器刷开门,“这是你的临时房间。三餐会按时送达,室内有呼叫铃。非必要请不要外出——这是为了你的认知稳定考虑。”
房间不大,约十平方米,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嵌入式储物柜,还有一个小小的独立卫生间。墙壁是浅灰色,天花板角落有一个不断闪烁绿光的监控摄像头。
“观察期间会有数据监测吗?”林策问。
“当然。”C-7的微笑很标准,“认知波动、生理指标、甚至梦境内容都会被记录分析。放心,这是标准流程。”
门轻轻关上,锁芯转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林策在床边坐下,环视这个房间。没有窗户,空气通过墙壁上方的通风口循环,发出低微的嗡鸣。他伸手触摸墙壁——表面有一层极薄的柔性材料,触感温凉,应该是某种可以监测生命体征的智能材料。
他躺下来,盯着天花板。摄像头绿灯有规律地闪烁着,像一只永不疲倦的眼睛。
从进入这个诡异的系统开始,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梦。焚稿间的火焰、镜廊的水袖、柳梦梅的警告、冯的谜团,还有手中这片指向“地宫”的丝绸碎片。这些事件背后一定有一条主线,一个将这些碎片串联起来的逻辑。
他闭上眼,开始在脑海中构建模型。
假设这个“阴间系统”原本是一个正常的虚拟环境或测试平台——从镜廊中看到冯在机房操作的画面可以佐证这一点。那么,系统出现异常的原因是什么?冯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柳梦梅这些“执念碎片”又是如何产生的?
最关键的是:“地宫”是什么?系统的核心数据库?故障源头?还是……冯最后所在的地方?
想着想着,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镜廊中的经历消耗了他太多精神。在意识模糊前,他最后摸了摸口袋里的丝绸碎片,确保它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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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策做了梦。
梦里他站在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中,周围不是镜子,而是无数排列整齐的服务器机柜。机柜的指示灯像星海一样闪烁,蓝色、绿色、红色光点组成流淌的河流。空气里有臭氧和灰尘的味道,还有持续不断的、低沉的散热风扇声。
他向前走,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机柜间的通道似乎无穷无尽,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的黑暗里。
然后他看见了冯。
冯背对着他,站在一个打开的主机柜前,双手快速地在触摸屏上操作。屏幕上滚动着复杂的代码,但不是任何林策熟悉的语言——那些字符扭曲、变化,像是有生命一样蠕动、重组。
“冯?”林策尝试呼唤。
冯没有回头,但说话了,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林策脑中响起:“每个系统都有后门。有的后门是设计者留下的,有的……是系统自己长出来的。”
“你在做什么?”林策走近。
“我在种一棵树。”冯的声音里带着奇异的兴奋,“一棵可以穿透所有层级、连接所有可能性的树。它的根会扎进系统的最深处,它的枝桠会伸向每一个碎片世界。等树长成了,我就能……”
“就能什么?”
冯终于转过身。他的眼镜片上反射着屏幕的光,看不清眼睛。但他的嘴角在笑,那笑容让林策感到不适。
“就能回家了。”冯说,“或者,把家带过来。”
突然,整个服务器房间开始震动。机柜的灯光疯狂闪烁,屏幕上代码流变成刺眼的红色。警报声响起,尖锐得让人耳膜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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