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检测小组准时抵达。不是林策想象中的白大褂医生团队,而是一组穿着灰色连体制服、佩戴封闭式护目镜的技术人员。他们沉默地推着三台没有任何品牌标识的银色设备进入病房,设备外形简洁到近乎冷酷,表面没有任何按钮或屏幕,只有细微的散热孔和幽蓝的指示灯。
孙海强跟在最后,换上了一件类似实验室外套的深蓝色制服,胸前有一个抽象的、像神经元又像树杈的银色徽章。“为了避免干扰,请配合我们进行环境准备。”他的语气已经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
两名技术人员开始工作。他们首先在病房四角放置了拳头大小的黑色球体,球体激活后发出几乎听不见的低频嗡鸣,林策立刻感觉到自己的叠影视觉像被罩上了一层毛玻璃——这些设备在压制非标准的意识活动或感知。接着,他们在柳小梅的病床周围铺设了一圈银白色的箔状材料,材料边缘自动粘合,形成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完整圆圈。
“法拉第笼的改良版,用于隔离外部电磁信号,并聚焦内部意识场。”潘建国在一旁解释,更像是在做例行记录,“检测期间,圆圈内将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意识观测环境。”
柳小梅坐在床上,双手紧紧抓着被单。她的脸色比上午更苍白,眼神不时飘向林策,带着明显的求助。林策想靠近,被一名技术人员抬手拦住。
“林先生,请留在圈外观察。您的意识活动可能会干扰读数。”
圆圈闭合的瞬间,林策看到柳小梅的意识云在叠影视野中猛地一缩,红色区域像受惊的动物般向内蜷曲,亮度骤降,但变得更加凝实、深邃。模因在隐藏自己。
第一台设备被推到床边,顶端展开三支机械臂,末端是光滑的半球形探头。探头没有接触柳小梅的身体,而是悬浮在距离她额头、胸口和腹部各十厘米的位置,形成等边三角形。
“非接触式多维意识场扫描仪。”孙海强对林策说,更像是在展示实力,“可以同时测绘脑电活动、自主神经反应、生物场波动以及……非标准意识结构的拓扑特征。”
探头开始发出柔和的脉动白光,每次脉动,柳小梅的身体就轻微颤抖一下。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睛紧闭,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林策的叠影视觉努力穿透那层“毛玻璃”,他看到,在扫描脉冲的刺激下,柳小梅意识深处的红色区域正在发生剧烈变化。它不再是一团相对均匀的光雾,而是开始分化、重构,表面浮现出极其复杂的纹路——那些纹路像电路,又像古老的符文,更像是一种自组织的、动态的加密结构。模因在应激状态下,显露出了它更深层的架构。
“读数异常。”操作设备的技术人员报告,声音平静,“主体意识活跃度被压制至Theta波主导的浅眠态,但检测到非标准高频振荡,频率……不在已知脑波谱系内。来源定位在右侧颞叶,但场分布呈现非局部特征。”
“放大解析。”孙海强命令。
第二台设备启动。这台更小,形如一个倾斜的三角柱,从顶端射出一道极细的、几乎不可见的淡绿色光束,直接照在柳小梅的太阳穴上。这不是物理光线,而是某种定向的“意识探针”。
柳小梅猛地睁大眼睛,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她的瞳孔瞬间扩散,眼神失去了焦点。
林策的叠影视觉中,那束绿光像一根刺,强行扎入了红色区域的边缘。模因的加密结构剧烈闪烁,试图抵抗,但绿光中似乎包含了某种“解码协议”,正在一层层剥开它的防御。
“检测到结构化意识残留。”技术人员语速加快,“复杂度极高,包含多层嵌套的感知-反应模式、审美评估矩阵、情感模拟协议……核心有一个高度自洽的自我表征循环,正在尝试与主体意识建立镜像映射。”
“能追溯来源吗?”孙海强问。
“正在尝试匹配数据库……匹配失败。非已知的任何意识研究模型。但检测到微弱的、与‘地宫计划’最终崩溃前记录到的异常数据流,存在频谱相似性。”技术人员停顿了一下,“还有一个发现:这个结构化残留内部,存在一个……空白区域。不是缺失,更像是被主动擦除或封存的。封存方式很特殊,使用了意识层面的递归加密。”
“递归加密?”孙海强皱起眉。
“简单说,要解密它,你需要先成为它。”技术人员解释,“这通常用于最高级别的意识安全协议——确保只有‘合适’的接收者才能访问。”
孙海强的目光转向柳小梅,又转向林策,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冯远之留下的后门钥匙……可能就在那个空白里。”
就在这时,柳小梅突然说话了。她的声音很奇怪,像是两个声音在同时说话,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童声,另一个更低沉、更婉转:
“镜子……要碎了……”
话音刚落,第三台设备——一台一直安静待在角落、形如小型雷达天线的装置——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它的扇形扫描面疯狂转动,指向病房的各个方向,最终定格在柳小梅头顶上方约一米处的虚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