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海强看着那个区域。正是他植入假信号的地方,也是“访客”发送签名信号的地方。但图像显示的活跃程度远超预期——不像是残留痕迹,更像是正在运行的某种东西。
“这个结构在转运途中开始活跃。”男人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调出时间序列图,“最初只是基础代谢水平,但就在十分钟前——也就是电梯下降到B2层时——它的活动强度突然增加了370%。同时,我们监测到一段异常电磁信号,频率37.5赫兹,调制模式符合斐波那契数列。”
他抬起灰色的眼睛:“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孙海强没有回答。但他知道:柳小梅意识里的那个“后门”没有被关闭。相反,它在被唤醒。而唤醒它的,可能是电梯井里的SOS信号,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我们暂时抑制了那个结构的活动。”男人说,“用一种定向电磁脉冲,不会伤害她,只是让它休眠。但我们无法永久关闭它,因为它的运行机制超出了我们的理解。”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孙海强的反应。
“孙博士,我们需要您的合作。您花了二十年研究意识结构,您是唯一可能理解这是什么的人。告诉我们,您在柳小梅的意识里做了什么?那个协议是什么?它在连接什么?”
问题直接而危险。孙海强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如果说实话,提到“墓园”和“归档员”,这些人会相信吗?还是他们会认为他精神失常,从而彻底剥夺他的所有权限?如果说假话,他能编造一个足够合理的技术解释吗?
就在他犹豫时,车厢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行驶中的颠簸,而是一种低频的、有节奏的震动,像某种巨大的机械在远处运转。震动通过车体传来,桌上的平板电脑屏幕开始出现干扰条纹。
男人立刻按住耳朵——孙海强这才注意到他戴着几乎隐形的耳麦。几秒后,男人的表情出现了自见面以来的第一次变化:轻微的困惑,然后是警觉。
“第一辆车失去了联系。”他说,声音依然平稳,但语速加快了,“通讯中断,定位信号消失。就在前方300米处。”
林策。
孙海强几乎要站起来,但安全带把他固定在座椅上。他透过单向玻璃看向驾驶室,司机正在快速操作着什么设备,但显然也遇到了问题。
“什么情况?”孙海强问。
男人没有回答。他快速在平板上操作,调出实时监控画面——应该是来自其他车辆的摄像头。画面很暗,勉强能看出是第一辆货车的后车厢。门是关着的,但车厢侧面有一个明显的凹陷,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撞击造成的。
然后画面消失了。
不是信号中断的那种消失,而是像被什么东西“擦除”了——像素从中心开始变成纯白色,迅速扩散到整个屏幕,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车厢里的灯也开始闪烁。不是之前电梯里的SOS信号,而是混乱的频闪,快慢交替,毫无规律。孙海强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不是生理性的,而是认知层面的——就像大脑突然无法处理视觉信息,产生了短暂的混乱。
他立刻明白了:这是意识干扰。
不是针对设备的电子干扰,是针对生物意识的直接干扰。就像之前“访客”通过林策和他通信时那种直接的信息植入,但这次规模更大,更粗糙,更像……紧急求救。
“他醒了。”孙海强低声说。
男人转头看他:“谁?”
“归档员1147。”孙海强说出了那个编号,“或者现在应该叫他别的名字。但不管叫什么,他刚才没有完全离开林策的意识,只是休眠了。现在,因为某种原因——可能是你们的抑制脉冲,可能是距离拉开——他醒了,而且很愤怒。”
“荒唐。”男人说,但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某个设备上——孙海强看见了,那是一把非标准的配枪,枪身有复杂的电子接口。
“你们的研究也包括意识武器?”孙海强盯着那把枪。
“保护措施。”男人简短回答,同时打开通讯,“所有单位注意,目标一出现异常意识活动,启动三级隔离协议。重复,三级隔离。”
通讯频道里传来确认声,但夹杂着严重的噪音。噪音里,孙海强隐约听到了别的声音:不是人声,不是电子音,而是一种……旋律。很简单的几个音符,重复循环,像儿童玩具的音乐盒。
他听过这个旋律。
在很久以前,在他女儿还小的时候,他买过一个发条音乐盒,拧紧发条就会播放那首《致爱丽丝》。女儿很喜欢,每天晚上都要听着入睡。
但这个旋律的调子不对。所有音符都降了半个音阶,听起来诡异而悲伤。
“你听到了吗?”孙海强问。
男人的表情说明他也听到了。他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操作,试图分析声音来源,但频谱图上什么都没有——不是没有信号,而是信号完全不在常规的音频范围内。它直接作用于听觉中枢,绕过了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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