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警报只闪烁了三秒就熄灭了。
秦绍安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敲击,那圈暗红色防御光晕重新稳定下来,恢复了规律的心跳式波动。但孙海强看到了那三秒里的细节——防御层的内侧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裂纹深处不是银色的植入物光芒,而是一种……纯粹的黑暗。
“什么图谱?”秦绍安的声音很平静,但太过平静了,像压着一座冰山。
孙海强描述了苏晴展示的那些符号——旋转的意识结构图,拓扑学上不可能存在的自指环路,还有那个标注点:他自己的意识签名。
陈薇已经调出了训练记录,投影在墙上。
记录显示:对话进行到二十八分钟时,模拟场内出现异常数据流。信息密度在0.3秒内飙升了四百倍,然后瞬间归零。系统只捕获到模糊的碎片,无法重构完整内容。
“她绕过了监控协议。”陈薇低声说,“用了一种我们没见过的信息压缩算法。那些符号……是意识拓扑学的原始语言,比我们目前掌握的任何编码系统都要高阶。”
秦绍安走到孙海强面前,银色的眼睛盯着他:“她为什么选择告诉你?”
“她说这是私人信息。”孙海强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纳米节点在微微发热,“还说了些关于‘桥梁’的事——我的意识可以同时存在于两个世界,而不分裂。”
“然后呢?”
“她说……”孙海强回忆着那些逐渐远去的词语,“‘真正的选择从来不是是否与我们接触,而是如何接触。我们可以是终点,也可以是新的起点。’”
控制室陷入沉默。
远处传来设施低沉的运转声,像巨兽的心跳。墙上的光影记录还在循环播放那0.3秒的数据峰值,像一颗突然爆发又迅速熄灭的超新星。
“你知道什么是桥梁吗?”秦绍安突然问。
“连接两个地方的结构。”
“不。”秦绍安摇头,“在意识拓扑学里,桥梁是一种特殊的共振态。当两个意识系统的振动频率达到某种精确的调和比时,它们之间会产生一条‘固定通道’。这条通道不是临时的链接,而是一种结构性融合——就像两个肥皂泡接触时,会在交界处形成共享的膜。”
他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文件封面印着“Project Bifrost”,日期是2005年。
“彩虹桥计划。2003年墓园主动接触后,我们启动了这个项目。目标是建立一个可控的、稳定的意识交换通道,让人类研究员能够安全进入墓园,同时阻止墓园居民无限制地进入物理世界。”
文件内页是设计图:一个巨大的环状结构,中央是复杂的场发生器,周围排列着十二个意识锚定舱。
“我们在2008年完成了原型机。”陈薇接过话,声音有些干涩,“第一次测试用了三名志愿者。他们都是晚期癌症患者,自愿在生命最后阶段尝试……”
她调出测试记录视频。
画面上,三个中年男女躺在锚定舱里。设备启动后,他们的脑电图逐渐同步,形成完美的三重谐振波。然后,在第七分钟——
中间那个人的意识光晕突然扩散,像水面的涟漪一样覆盖了整个实验室。在扩散的光晕中,出现了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一个孩子学骑自行车的场景,一场大雪中的葬礼,还有……一段复杂的微分方程推导。
“测试成功了。”秦绍安说,“但也失败了。三名志愿者的意识确实与墓园建立了稳定通道,但他们自身的意识结构开始溶解——就像盐溶于水。测试结束后,他们都进入了不可逆的融合状态:既不完全是自己,也不完全是墓园居民,而是一种……混合体。”
视频切换到测试后的访谈。中间那个志愿者——资料显示他叫李国栋,五十二岁的数学教授——面对镜头微笑。但他的微笑很不对劲,左右脸的表情有细微的不对称,就像两个人在共用同一张脸。
“我感觉很好。”他说,声音也有双重音轨的质感,“不再孤独了。我们在一起思考,一起记忆。这是一种……进化。”
“你们是谁?”采访者问。
“我们是李国栋。”他说,停顿了一下,“我们也是墓园七号集群。我们是桥梁。”
访谈在第三分钟中断。李国栋突然开始用两种语言同时说话——中文和一种由数学符号构成的人工语言。他的眼球左右分别看向不同的方向,像两个意识在争夺控制权。
“后来呢?”孙海强问。
“我们终止了彩虹桥计划。”秦绍安关闭视频,“三名志愿者被永久隔离在特殊监护单元。他们的身体还活着,但意识已经完全融合。我们无法将他们分离,就像无法把混在一起的颜料重新分开。”
陈薇调出了监护单元的实时监控。
三个透明的生命维持舱排列在白色房间里。舱内的人看起来很安详,像在沉睡。但在孙海强的意识视觉里,他看到的是三团不断变化的混合光晕——金色与银色交织,人类意识的温暖与墓园意识的冷静缠绕在一起,形成一种病态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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