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这东西,在周延周大人“人形考成法”的高压统治下,过得那叫一个规规矩矩、分毫不差。
一晃眼,我那亲爱的干儿子都已经能满地乱爬,并试图用口水给都察院的地板进行二次清洁了。
而我,李清风,终于!终于!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熬满了三年后,等来了外放的曙光!
不容易啊!这三年我容易吗?在周阎王的死亡注视下,我迟到次数为零,早退记录空白,连去王石家蹭饭……啊不,是进行友好家庭访问兼干爹爱心哺育活动,都是掐着点来回的!
这天,周延将我唤至值房。我内心祈祷了满天神佛,只求是个富庶太平的江南鱼米之乡。
“李御史,”周阎王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他递过来一份吏部文书,“三年考成无过,本部堂已为你呈请外放。陛下的旨意下来了。”
我双手接过,心跳加速。展开一看,几个字映入眼帘:
“擢监察御史李清风,巡按山西。”
巡按御史!
我心头先是一震,随即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品级未变,仍是七品。但权力和责任,却已是天壤之别! “代天子巡狩”,可不是说着玩的,地方官员贪赃枉法,我有权弹劾;军政事务有弊,我有权核查!说是手握尚方宝剑也不为过。
但是……山西?!
那个俺答汗隔三差五就来“遛马”,边军疲于奔命,百姓苦不堪言,去年秋天才刚被掳掠过的山西?
这哪里是升官?这分明是送死!还是顶着一个“委以重任”的名头去送死!
我猛地抬头,看向周延。他古井无波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复杂神色。
“部堂大人,这……山西……”我声音有点干涩。
周延打断了我,语气平淡却意味深长:“严世蕃严大人,在陛下面前极力举荐,言你‘机敏果决,通晓实务’,正是巡按山西的不二人选。陛下,深以为然。”
严世蕃!
是了!除了这个独眼龙,还有谁这么“惦记”我!
我瞬间全明白了。什么“机敏果决”,分明是记恨我当初让他下不来台,后来又因为话本的事让他在皇上面前吃了瘪。
他这是要把我扔到最危险的地方去!办好了,是他举荐有功;办砸了,或干脆被俺答汗一刀砍了,正好除了我这个眼中钉!
老板,嘉靖老板!您老人家炼丹炼糊涂了吗?这明明是借刀杀人,您怎么就“深以为然”了?!
当然,面上我立刻摆出感激涕零、深受皇恩感召的表情:“微臣……微臣叩谢天恩!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与阁老……厚爱!”(内心OS:严世蕃我哔——!)
或许是看我“表现优异”,或许是严世蕃“好意”做到底,我居然得到了十天的假期!让我收拾妥当再上路。
十天!整整十天! 天可怜见!我入职三年,休沐的日子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这十天假期,简直像是严世蕃这顿“送行饭”里唯一没下毒的那道菜,弥足珍贵!
第一站,当然是去王石家。 “子坚兄!嫂夫人!我李汉三……啊不,我李清风要外放啦!”我抱着我那口水娃干儿子猛亲了两口,“儿啊,等你爹我去山西给你赚个……呃,争取活着回来给你买糖吃!”
王石替我高兴,却又难掩极度担忧:“瑾瑜,山西……听闻今秋俺答部又数次入寇,烽火不绝。此乃险地,你万事……保命为上!”这个老实人,把“跑路”换成了更文雅的“保命”。
“放心!”我大手一挥,故作轻松,“我你还不了解?论审时度势,我乃都察院第一高手!”
紧接着,我赶紧给南京的赵贞吉赵大佬写信报喜(主要是报忧)。 信里我极力渲染了山西的艰苦和危险,并“不经意”地提到了严世蕃的“举荐”。
赵大佬的回信来得飞快,依旧是那熟悉的、恨铁不成钢的口吻,但内容却极其扎实: “哼!严东楼(严世蕃别号)其心可诛!然事已至此,徒呼奈何?巡按之责,在于督察吏治,安顿民心,而非上阵搏杀!遇敌来犯,当助地方官坚壁清野,固守待援,切忌贪功冒进!至于安置流民、整顿军备……”后面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的实操指南,简直是《山西生存手册》精华版。
我捧着信,心里暖暖的。赵大人,您就是我的指路明灯啊!虽然嘴臭,但人是真靠谱!
更快乐的信来自云南。 赵凌赵黑塔的回信到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看完我寄去的《落魄书生遇狐仙》精装插图版,直接炸了!
信里通篇都是咆哮体:“李清风!汝从何处得来此等伤风败俗之物?!简直廉不知耻,有辱斯文!枉读圣贤书!那‘大明万人迷’是何等败类?写此淫词艳曲,蛊惑人心,实乃大明败类!吾羞于与此等人共日月!”
我看着信,笑得在床上打滚。 哈哈哈哈!骂得好!骂得再响些!你骂的是“大明万人迷”,关我监察御史李清风什么事? 嘿嘿,想不到吧!而且,升庵公(杨慎)就很欣赏嘛!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同志心态开放,懂得欣赏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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