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京城时,已是黄昏。凛冽的寒风中,我竟看到几道熟悉的身影立在城门外——赵凌、王石,还有我的岳父大人!
(我的天!这阵容,是来迎接凯旋英雄,还是来堵我这个“麻烦精”的?)
我赶紧跳下马车,心头一暖。岳父率先开口,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婉贞非要抱着成儿来接你,被我拦下了。天寒地冻的,孩子可不能受了风寒。”
“父亲大人考虑得周全。”我恭敬行礼,随即神秘一笑,“您猜猜,我在太平县见到谁了?”
岳父闻言便笑:“可是见到了当年抬棺弹劾严嵩的顺之兄?”
“不止呢!”我兴致勃勃,“还遇上了人称海笔架的海瑞海刚峰!与他辩论了一场为官之道,唇枪舌剑,好不痛快!”
这时赵凌和王石才上前。赵铁塔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难得露出笑意:“瑾瑜,东南平倭,你竟能身先士卒,是我赵凌当初看走眼了。”
王石在一旁打趣:“赵兄,瑾瑜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挨了廷杖只会哭的愣头青了。大同、思州、东南,他哪一处不是干得风生水起?”
赵凌闻言,神色忽然黯淡:“五年......五年改变了太多。不知升庵公此生,可还有回朝之日?”
这话一出,岳父也面露怅惘,想必是想起了“大礼议”中那些被流放罢黜的前辈。
(气氛突然沉重,得赶紧转移话题!)
我一把拉住赵凌的胳膊:“赵兄,你在客栈住了这么久,我三番五次写信请你搬去我宅子与子坚同住,你为何总是不肯?”
见他还要推辞,我故意板起脸,“你要是不去,我就请你住到我家,让我岳父这位都察院前辈天天对你耳提面命!”
赵凌被我这么一吓,终于松口。我赶紧朝老周喊道:“快去客栈,把赵大人的行李统统搬到王大人府上!”
老周乐呵呵地应着:“好嘞!赵大人,请上车吧!”
王石正要一同离去,我却悄悄拉住他的衣袖:“子坚兄留步。辰州知府自向昱伏法后一直空缺,你难道不想外放,做一番实在的事业?”
王石沉吟道:“一切但凭陛下圣意......”
“事在人为啊。”我压低声音,“在地方,总比在京城这潭浑水里自在。对墨儿和嫂夫人也更好。”
王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才登车离去。
我与岳父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京城熟悉的街景在暮色中格外安宁。
“瑾瑜特意要步行,是有话要问吧?”岳父洞察人心,“是想问明远兄的事?”
我点头:“家父与您、周世伯皆是同科进士。为何嘉靖二十年,独独他被贬到广西那等瘴疠之地?”
岳父长叹一声,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消散:“明远兄……他太傻了。夏言待他何等刻薄?只因他弹劾夏言门生贪墨,便被罚在都察院院中,于众目睽睽之下长跪两个时辰。
可他……他在夏言倒台时,却说‘公私不可混淆,是非必须分明’,竟连夜写下万言书为夏言辩白!”
“你可知你父亲在奏疏里写了什么?”岳父的声音带着哽咽,“他写‘陛下厌其直言,天下以后谁还敢言?’就这一句,便触了逆鳞啊......”
岳父的话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猛地刺入我的胸膛,并狠狠搅动。我仿佛能看到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在书案前秉烛疾书的清瘦背影,那般固执,那般决绝。
(父亲……您未走完的路,儿子来走。您未报的仇,儿子来报!严嵩老贼,我李清风与你,不死不休!)
我将滔天恨意死死摁在心底,换上平静面容,才敢去见我那日夜牵挂的家人。
走到府门前,岳父自去处理家务,我则迫不及待地冲进内院。
婉贞早已等在廊下。我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对着那朝思暮想的唇深深吻下去。婉贞娇嗔着推开我:“夫君属狗的么?每次回来都要咬疼妾身。”
我嘿嘿一笑,将她打横抱起就要往床边走。婉贞却轻推我:“夫君不妨先看看地上。”
低头一看,好家伙!我那宝贝儿子正爬得欢快,把屋里搅得一片狼藉。
(好小子!爹不在家,你把这根据地祸害得不轻啊!)
我一把抱起这个“小型破坏神”,在他沾着口水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赶紧塞到闻声进来的奶娘怀里:“快,带少爷去瞧瞧新买的拨浪鼓,爹娘有十万火急的‘军国大事’要谈!”
转身搂住婉贞,我在她耳边低语:“贞儿,再给为夫生个闺女可好?”
婉贞却撅起嘴:“妾身因天寒,多日不曾出门了,想出去逛逛。”
我一边替她揉肩,一边温声哄道:“是为夫疏忽了。只是如今天色已晚,外面更冷,还有宵禁,怕你逛不尽兴。明日上午,为夫一定陪你好好逛逛,可好?”
见她仍有些不悦,我忙塞了块桂花糕到她嘴里,又说了好些软话,这才把她哄得展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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