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目光在我和婉贞身上转了一圈,忽然嗤笑一声,对着怀中的美妾斥道:“就这成色的料子也值得与人争?丢人现眼!”说罢拂袖而去。
但就在与我擦肩而过的瞬间,他脚步微顿,目光仿佛无意地扫过我的面庞,用那特有的、带着一丝慵懒和恶意的腔调低语道:
“李佥宪……这京城的风,有时候比浙江的海风还刺骨。尤其是……从户部的账房那边吹过来的风,可得当心着凉啊。”
(我心头一凛!他这是在用最优雅的语气,说最致命的威胁!严党的耳目,竟已灵通至此?)
那美妾慌忙追了出去。我拿起那匹杭缎去结账,对婉贞歉然道:“贞儿,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婉贞却嫣然一笑,挽住我的手臂:“能陪夫君一同上街,便是妾身最大的乐事。”
这一句话,哄得我心里暖洋洋的。暗自发誓:往后夫人想逛街,我一定奉陪到底!
次日,我重回那座熟悉的都察院衙门。
先去拜见堂官周延。这位老上司见到我,难得露出笑意:“瑾瑜啊瑾瑜,兜兜转转,没想到你又回来了!”
这回踏进衙门,空气仿佛都变了味道。昔日那些背后叫我“贺表小王子”的同僚,此刻脸上堆着的笑容比奏疏上的墨迹还浓。
“李佥宪!”、“清风兄!”谄媚的奉迎声不绝于耳。一位曾当面讥讽我“徒逞口舌”的御史,此刻却抢着为我推开值房的门,脸上挂着近乎谦卑的笑。
(官场啊,真是最势利不过的地方。昨日你跌落尘埃,他们便踩上一脚;今日你位高权重,他们便能将腰弯到地里。)
我重重坐回那张熟悉的黄花梨木椅,震起一片尘埃。目光扫过案头——
左边,是弹劾周文兴“借筹平倭捐之名,行盘剥士民之实”的奏本;右边,是参奏鄢懋卿“甫一上任,即加征盐税,商民怨声载道”的条陈。
(好啊,我人还没坐稳,告状的状纸就堆成了山。周文兴,鄢懋卿……一个清流干将,一个严党钱袋,这是生怕我这位新上任的佥都御史,找不到开刀祭旗的对象啊!)
我随手翻开最上面的一本,正是新任浙江道御史林润的笔迹。好个林润,果然不负我所望!
那就从你们开始吧!周文兴,你的账还没算完;鄢懋卿,咱们的新账旧账,也该好好算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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