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的第一感觉——甜!
难道是贞儿给我喂了蜜水?努力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却是雷聪那张标志性的冰块脸。得,浪漫破灭。
只见他正拿着勺子,动作倒是意外地小心。
只听他对围在床前、满脸焦急的贞儿和岳父说道:“诸位不必忧心,李御史这是饿的,进些饮食便好。”
待我彻底清醒,他还不忘补上一刀,语气里带着惯常的讥诮:“李大人这身子骨,看来得好生将养些时日啊。”
(我呸!这特么是加班加出来的!是自掏腰包倒贴上班害的!是跪老板跪的!)
心里疯狂咆哮,面上却只能气若游丝地说:“多谢雷千户…老周,替我送送雷千户。”
(哼!想蹲点看本官出丑?门都没有,更别想蹭我家饭。)
等老周把那位“锦衣卫保镖”请出门,我立刻对着岳父和贞儿换上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父亲,夫人…快,快给我炖碗羊肉…”
岳父刘老爷子见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连忙挥手:“快,把灶上一直温着的羊肉给姑爷端来!”
吩咐完,他便体贴地退出房去,说是看看刚被哄睡的外孙。
当那碗冒着热气、飘着浓郁肉香的羊肉被端到床边时,我的口水差点决堤。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接过碗就狼吞虎咽起来。
“啊——肉的滋味!久违了!”滚烫的肉块下肚,仿佛给冰冷的四肢百骸重新注入了活力,“香!真香!”
婉贞在一旁又是心疼又是疑惑:“夫君怎会饿成这般模样?”
我根本没空回答,因为一碗羊肉已然见底。“快!再去盛一碗!”我对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丫鬟喊道。
两碗热腾腾的羊肉下肚,力气总算回来了几分,可膝盖处却开始火辣辣地疼起来。我对婉贞的贴身丫鬟道:“翠儿,去把活血化瘀的药酒取来。”
“夫君受伤了?”婉贞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我龇牙咧嘴地卷起裤腿,我天!两个膝盖肿得像刚出笼的发面馒头,还泛着青紫:“面圣,跪的…工伤,绝对的工伤。”
等翠儿取来药酒,婉贞亲自挽起袖子,为我涂抹揉按。药酒触及伤处,疼得我直抽气,但看着她专注而心疼的侧脸,感受着她指尖的温柔,心里那点委屈和疲惫,竟都被这股暖意驱散了。
我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温声道:“贞儿,夫君不日便要奉命前往草原,与俺答汗和谈。陛下亲口承诺,若此事能成,便敕封你为诰命夫人。”
谁知婉贞闻言,非但没有喜色,反而略带怒意:“夫君!妾身说过多少次了,妾身只要你平安归来!那些虚名,于我何益?”
我笑着哄道:“夫人此言差矣。钱财,夫人自是不缺。但这名分,夫人正该有。
像夫人这般才德兼备的女子,若有诰命加身,看谁还敢小觑刘家门楣?你家那些宗亲,不是总想方设法要过继儿子给岳父大人么?”
她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与了然:“夫君思虑得周全…老家那些叔伯,近来确实愈发殷勤了。”
“哼!他们打的什么算盘,我岂能不知?”我握紧她的手,“只要岳父大人首肯,让成儿改姓刘,继承刘家香火,亦无不可。”
(后来老周告诉我,恰在门外听到此话的岳父大人,当晚与友人喝酒时,激动得逢人便夸:“不愧是明远兄的儿子!瑾瑜,真乃吾家千里驹也!”)
我话音未落,婉贞竟主动在我脸颊上印下一吻。我顺势将她搂得更紧,在她耳边低语:“贞儿,咱们再给成儿添个妹妹,可好?”
婉贞轻轻捶了我一下,嗔道:“夫君真不知体恤,女子生产,便是一脚踏入鬼门关…”
“全凭娘子心意!”我立刻表态,“娘子若不愿,咱们便不生。”
婉贞却将脸埋在我胸前,低声道:“这等事…岂是人力能说准的…”
于是乎…(此处省略八百字)
“少爷,新炖的羊肉还送进来吗?”老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放门口吧!”我扬声道。
待云收雨歇,我打开房门,却只见一个空碗,以及远处叼着最后一块羊肉、正得意洋洋看着我的肥猫。
我:“......”
(罢了罢了,本官今日心情好,就当赈济灾猫了!)
翌日清晨,精神焕发的我,正用手指轻挠着摇床里儿子肉乎乎的小脚丫,逗得他咯咯直笑。
婉贞坐在一旁,看着这“父慈子孝”的一幕,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然而,某个不合时宜的“丧门星”再次登场。
雷聪手持圣旨,面无表情地宣道:“陛下有旨,命右佥都御史李清风,即刻启程,前往宣大,主持与蒙古俺答部议和事宜,不得延误!”
该来的终究来了。我压下心中不舍,整理衣冠,准备出发。
就在我转身欲走时,摇床里的儿子忽然伸出小手,紧紧攥住了我的食指,一声清晰的、带着奶音的呼唤脱口而出:
“爹——爹——!”
这一声奶呼呼的、却清晰无比的呼唤,像一道暖流瞬间击中了我的心巴。
我浑身一僵,几乎是颤抖着转身,将那个软乎乎的小肉团子紧紧搂进怀里,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奶香味,差点让我的眼泪当场决堤。我硬是仰起头,没让它掉下来。
“成儿乖,爹很快就回来!”我在他粉嫩的脸蛋上亲了又亲。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以催促为乐的雷聪,此次竟抱着臂膀,安静地倚在门边,耐心地等待着这短暂的温情时刻。
等我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大门,只见雷聪和他那班熟悉的锦衣卫手下,已然护着一辆马车等候在旁。
“雷千户,”我挑眉,“此番又是你与我同行?”
雷聪翻身上马,瞥了我一眼,语气依旧是那股子死水微澜的调调:“不然呢?”
(咦?嘿嘿…有这个武力值爆表的冷面保镖在,本官此番草原之行的安全系数,岂不是成倍飙升?…等等,陛下派他来,真的只是为了保护我?)
马车缓缓启动,驶向未知的草原。想着家中的温暖,念着肩上的重任,我摸了摸袖中那份关于晋商与严党勾结的密报抄本。
这趟和谈,酒杯里淌着的,恐怕不只是马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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