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弦的脚步顿了顿。
“他们的音能……”苏引商鼓起勇气，继续说道，“虽然听起来很悲伤，很愤怒，却不像凌师姐说的那样‘邪恶’。就像……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哭喊。”
慕清弦沉默了很久，久到苏引商都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见他低声说：“钧天阁的规则里，音能需守秩序。裂帛渊的浊羽太过放任，易生祸乱。”
“那秩序和自由，一定是敌人吗？”苏引商追问，“就像方才，清商和浊羽不是也和鸣过吗？”
慕清弦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她。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脸上，映得那双眼睛格外明亮，里面没有对“魔音”的恐惧，只有纯粹的困惑与探究。
那一刻，他竟无言以对。
千年以来，他一直以为清商是平衡音能的唯一正道，浊羽则是必须压制的邪祟。可音寂渊的初遇，镇音塔的共鸣，还有方才断音崖上那短暂的和谐……桩桩件件，都在推翻他坚守的信念。
尤其是眼前这个孩子，她体内流动的三音共生，本身就是对“非黑即白”的最好反驳。
“规则之内，无分善恶，只论秩序。”他最终还是这样回答，只是声音里少了几分笃定，多了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
苏引商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那身月白的袍角，在夕阳下拉得格外长，像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夜离痕旷野弦的余温——那是种狂放而自由的力量，与钧天阁的清规截然不同，却让她莫名地感到一丝亲近。
而慕清弦回到听韵台后，独自对着忘忧丝琴坐了一夜。琴身上的红痕已蔓延至琴尾，形状竟与夜离痕眉心的羽纹有了七分相似。他试着拨动琴弦，弹出的清商音里，第一次混入了一丝极淡的浊意，像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澄澈。
他知道，有些东西，从夜离痕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一样了。而他与苏引商之间那道悄然滋生的羁绊，也终将在清与浊的拉扯中，走向一条无人预知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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