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落在守音石的音藤上,竟被花心的微光烫成细雾。苏引商握着逐音笛的指尖突然发麻,笛身自发震颤起来,清越的笛音不受控制地涌出,与石上白花的轻颤形成奇妙的共振。那些半开的花苞在音波中层层舒展,花心的微光聚成一团暖白,隐约映出一道白衣身影——正是她初见慕清弦时的模样,衣袂沾着音竹的青痕,眉眼间的清冷被温柔浸得发暖,只是轮廓带着半透明的虚浮,像浸在水中的琴影。
“清弦……”她的指尖悬在半空,不敢触碰。那身影无法开口,却有细碎的音波顺着笛身涌入她心底,化作一帧帧画面:十年前,她在老槐树下吹笛,守音石的光就会悄悄变亮;她修补残琴时哼起归音曲,石上音藤便会疯长半寸;甚至她对着沈辞洲的信落泪,石缝里都会渗出带着暖意的光——原来他从未离开,仙骨碎成的守音石,成了他“听”她的耳朵,音藤的每一寸脉络,都缠着她的笛音与他的残魂。
画面最后定格在无音谷的最后一刻,他仙骨碎裂前的心声伴着血沫传来,轻得像叹息:“若有来生,不做阁主,只做你的琴师。”
“什么声音?”巷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辞洲举着灯笼奔来,风离紧随其后。两人看到守音石上的白衣虚影,同时愣住,风离摸着腕间的旷野弦残丝,低呼:“是‘音灵共生’!他的残魂和你的笛音、石头的灵气缠成了活脉!”沈辞洲指着那些飘落的花瓣,声音发颤:“和声鼎!找到最后一块碎片,他就能凝形!”
话音未落,音藤白花突然齐齐飘落,如一场金色的雪,纷纷融入逐音笛。笛身“嗡”地一声轻鸣,原本残缺的和音谱竟被补得完整——上一代混音体的清商余韵、夜离痕的浊羽锋芒、慕清弦的温润底色,在笛身交织成三色光纹。与此同时,守音石“咔”地裂开细缝,半块玉片从石心滚出,玉上的“和”字纹路与和声鼎完全吻合,正是缺失的最后碎片。
苏引商握紧玉片,指尖与碎片的冰凉相触,眼泪落在笛上,混着花瓣的微光渗入纹路。“这一次,换我找你。”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比雪夜的怒火更坚定。守音石的裂缝中,一根极细的银色丝线轻轻飘出,缠上她的手腕——那是慕清弦最初断裂的琴弦,十年岁月磨不去它的韧性,正如他们跨越生死的羁绊。
30章:竹涧合乐
听竹坞的竹音涧飘着晨雾,十年前断裂的竹茬早已被新竹覆盖,唯有涧中那块刻着音纹的巨石,还留着当年三音共鸣的痕迹。苏引商将和声鼎碎片按在巨石凹槽处,玉片与石纹瞬间嵌合,整座山谷的音能骤然沸腾,断裂的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音波在半空织成巨大的光网,正是完整的“三音归元阵”。
“准备好了?”沈辞洲站在阵眼左侧,俗韵灵力在掌心凝成金色光带;风离割破手掌,将浊羽血滴在阵眼右侧,暗紫色的音波顺着光网蔓延。苏引商点头,逐音笛横在唇边,补全的和音谱在脑海中流转——清商的基准音里藏着浊羽的沉郁尾音,俗韵的转音中裹着清商的清越,三音交织,如山水相依,如风雪共生。
笛音响起的刹那,守音石从她怀中飞出,悬在阵眼中央。石上音藤疯长,如绿色的游龙缠绕住光网,慕清弦的虚影在阵中缓缓旋转,轮廓比雪夜清晰了数分,却仍有淡雾从他肩头散去,灵体随时可能崩解。“他仙骨尽碎,光靠音灵不够!”风离嘶吼着将更多浊羽血注入阵中,“用我的戾气补他的根基!”
沈辞洲的俗韵光带也愈发炽烈,将六界生灵的祝福音波引入阵中:“还有我们!忘忧巷的风铃、调音谷的鼓、钧天阁的钟……所有和鸣的声音都在帮你!”
苏引商的笛音陡然拔高,清商、浊羽、俗韵三股力量在她体内冲撞又融合,最终化作一道三色光柱,直直刺入慕清弦的灵体。虚影猛地一颤,心口的位置亮起金光,那是守音石残留的最后一点仙骨碎片,此刻正与她的混音能共振。音藤突然开出并蒂花,一朵染着清商白,一朵沾着浊羽紫,花瓣相触的瞬间,慕清弦的灵体被金色光茧包裹,雾气消散,布衣的纹理、指尖的琴茧、甚至鬓角那缕淡金,都变得真实可触。
光茧破碎时,他睁开了眼睛。
“引商。”他伸出手,掌心带着人间的温度,轻轻握住她持笛的手。逐音笛的“相守”二字与他心口的浅痕完美契合,发出温暖的共鸣。苏引商看着他真实的眉眼,泪水终于落下,却带着笑意。
竹音涧的石壁上,音波自动刻下一行字,迎着晨光泛着金光:“音无正邪,爱无禁忌。”
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是忘忧巷的学徒们追着音蝶跑来。慕清弦的指尖在苏引商掌心轻轻弹动,弹出的音波与她的笛音完美相融,无需琴,他本身就是她最合拍的弦。
和鸣终成,岁月正好。
竹音涧的晨雾被朝阳染成金红色,漫过新抽的竹枝,在慕清弦的布衣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指尖的琴茧蹭过苏引商的手背,带着微凉的触感,却比十年间任何一次梦境都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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