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殿的太极音图在穹顶缓缓旋转,一半鎏金一半凝黑,将所有光线都筛成均等的明暗。
殿中央的审判席由十二块平衡石拼成,六界与星海的代表各占其半,原音族族长的地脉鼓与单音族纯的和解骨笛并排摆在桌前,鼓面与笛身都泛着紧张的白光。被告席上,单音族后裔单戾低着头,他的骨笛被反绑在身后,笛尾的螺旋纹因常年吹奏篡改谱子,已磨得只剩半截。
“传原告陈述。”平衡殿执事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原音族的老祭司颤巍巍走上前,手中捧着块开裂的地脉音石——石面上的音纹像被虫蛀过,原本连贯的曲线布满断口,“这是我族圣地的镇脉石,百年前被《螺旋变奏》的音波侵蚀,地脉音能从此紊乱,孩子们连完整的鼓点都敲不出来了。”
音石被放在殿中央的共鸣台,立刻传出撕心裂肺的哀鸣,像无数根琴弦同时绷断。原音族的孩童们在旁听席上啜泣起来,他们手腕上的地脉纹时明时暗,像风中摇曳的烛火。
单戾突然抬头,眼底的红血丝里燃着倔强:“我祖父是为了帮他们进步!地脉音太滞涩,融了螺旋音才能更灵动,有错吗?”他猛地挣脱束缚,骨笛在掌心发出刺耳的单音,“就像生铁必须淬火,粗瓷必须上釉,落后的东西就该被打磨!”
“打磨?还是毁灭?”阿溯走上证物台,将复原的《螺旋变奏》原谱与篡改本并排展开。两道音波在共鸣台上碰撞,原谱的地脉纹与螺旋纹像握手的朋友,篡改本的线条却像绞刑架的绳索,将地脉纹死死勒住。“原谱的‘地脉问螺旋’,是请教,是交流;你们改成‘螺旋统地脉’,是命令,是征服。”
旁听席突然骚动起来。单音族的老者们看着篡改谱上的批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骨笛——那些“音能之癌”的字眼,像针一样扎进眼里。纯轻轻敲了敲和解骨笛,笛音如清泉流过,让躁动的空气渐渐平静:“单音族的‘纯’,从不是‘纯粹的霸道’。先祖的骨笛上刻着‘容’字,是我们自己忘了。”
记忆音石被再次激活,这次播放的是原音族孩童的画面。孩子们举着被改造的地脉鼓,努力模仿螺旋音的旋转,小脸憋得通红,鼓点却像被掐住脖子的雀鸟。当单戾的祖父用骨笛逼着他们练习时,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哭喊道:“我只想敲出泥土的声音!”
画面消失的瞬间,平衡殿的太极音图突然剧烈震颤。鎏金的一半渗出地脉音的土黄,凝黑的一半浮起螺旋音的银白,两种颜色在交界处纠缠、融合,最终化作道温暖的米白色——那是万民锅煮馄饨时的汤色,是最朴素的和解色。
“进步不是变成别人。”原音族族长敲了敲地脉鼓,鼓点里带着大地的厚重,“就像这鼓声,它可以和螺旋音对话,但不能变成螺旋音。泥土有泥土的力量,星辰有星辰的光芒,谁也替代不了谁。”
单戾的骨笛突然“啪”地断成两截。断裂处露出中空的笛腔,里面塞满了被撕碎的原谱残片,是他多年来试图销毁的证据。看着那些残片在共鸣台上自动拼合,他突然蹲在地上,肩膀剧烈颤抖:“我……我只是不想单音族再被笑话……当年他们说我们的纯音是‘死调子’……”
纯拄着拐杖走过去,将自己的和解骨笛塞进他手里:“你听。”老人吹起段单音,那声音里没有丝毫霸道,只有清澈的“我在这里”——像山涧在宣告自己的存在,像礁石在回应潮汐的呼唤。“真正的强大,是敢让世界听见你的本音,不管它是不是流行的调子。”
共鸣台突然升起块新的平衡石,石面自动刻下审判结果:单音族需协助原音族修复地脉音石,由纯带领族人传授“倾听式合奏”;单戾需在归音林抄写原谱百遍,直到骨笛重新长出完整的螺旋纹;最重要的一条是——在平衡殿立“尊重碑”,碑上刻满所有星域的本源音纹,从此“以音能强弱分优劣者,同犯众怒”。
当所有代表在碑上按下音能印时,穹顶的太极音图突然降下道光柱,将尊重碑笼罩其中。碑上的音纹开始流动,单音族的螺旋纹与原音族的地脉纹交缠处,长出归音树的叶纹;星音族的螺壳纹旁,依偎着俗韵的碗筷纹。
“这才是平衡。”阿溯望着光柱中的石碑,突然明白审判的意义从不是惩罚,是给所有生灵一个重新学习的机会——学习如何带着自己的根,与别人的根并肩生长,而不是互相绞杀。
单戾捧着和解骨笛,第一次吹出不带戾气的单音。那声音很生涩,却像初春的第一颗嫩芽,怯生生地探向原音族的地脉鼓点。老祭司笑着敲了声鼓作为回应,鼓与笛的共鸣在殿内轻轻回荡,像句迟来的问候。
旁听席上,原音族的孩童们开始跟着哼鸣,他们手腕上的地脉纹渐渐变得清晰。单音族的老者们互相搀扶着,用骨笛吹起被遗忘的古老歌谣,那歌谣里藏着对土地的敬畏,对星海的向往,与原音族的鼓点竟有着天然的和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