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渊的新织锦已织出半幅,剩下的线头在风里飘,缠着片凡人的棉絮和星尘的碎屑。他突然把织梭递给路过的单音族守旧派,守旧派愣了愣,笨拙地将骨哨的纹路织了进去——那些曾经尖锐的纯音符号,此刻正与异音族的软线缠绕,像两只互相舔毛的猫。
“线头留长点,”阿织对着树顶喊,归音笛的碎片在掌心硌出浅浅的印,“说不定百年后,有个凡界的孩子会顺着线头爬上来。”话音刚落,树身突然震颤,藏在树瘤里的慕清弦断弦竟自己绷直,弹出个清亮的泛音,像是在应和。
夜色渐浓时,归音树的根系突然在地下发出“咔嗒”声——是新的根须冲破了土壤的束缚,钻进了片从未被探索过的暗河。暗河里漂着无数“未完成”的片段:织音族孩童没织完的幻音蝶翅膀、凡人瓦罐上没补好的缺口、星音族飞船引擎里没校准的音波……这些片段在暗河里碰撞,竟拼出段带着水声的旋律,顺着根须传回树身,让所有叶片都跟着轻轻摇晃。
阿织转身离开时,衣角扫过树底的泥土,带起几粒沾着声线的尘埃。尘埃落在她的发间,其中一粒裹着苏引商的笛音,一粒缠着孩童的牙印,还有一粒,是她自己刚才吹错的那个音符——它们在发间轻轻摩擦,发出只有她能听见的和声。
远处的共生园里,执念渊的“破音花园”还在绽放,最边缘的一朵花上,停着只翅膀带锯齿的破茧蝶。蝶翅扇动的节奏,正好与归音树的叶响合上了拍。奇想广场的共鸣草疯长到半人高,草叶上的铜屑在月光下闪烁,拼出串新的音符,像是在给百年后的某个孩子留暗号。
当阿织的身影消失在织音界与凡界的交界处时,归音树的最后一片老叶终于飘落。叶片旋转着坠向地面,途中撞上了锦渊新织锦的线头,被缠成个小小的纺锤。纺锤落地的瞬间,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像极了苏引商当年敲茶碗的声音——那声音撞在万域声线图上,图中所有的支流突然同时涨水,漫过了“终点”的标记,朝着更远的地方流去。
夜色里,只有归音树的低语还在继续,混着暗河的水声、破茧蝶的翅响、共鸣草的铜屑震颤,像句永远说不完的话:“只要还有人在织,还有人在听,这和鸣啊……就永远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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