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大人,这扬州几十万百姓的性命,可开不得玩笑!”
周围的百姓也被煽动起来,此起彼伏的抗议声越来越大。
“不能验!”
“会遭报应的!”
周文渊见有了“民意”撑腰,胆子又壮了几分,苦着脸对沈十六拱手:“沈大人,您看这……众怒难犯啊。”
顾长清没理会那些嘈杂,他只是安静地从随身的皮囊里取出一副羊皮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十指交叉,轻轻拉紧。
那动作优雅得不像是在面对尸体,而是在准备弹琴。
“太吵了。”顾长清轻声说了一句。
沈十六嘴角扯出一抹狞笑。
“听见顾先生的话了吗?”
他猛地转头,看向雷豹,“清场。”
“锵——”
绣春刀出鞘的摩擦声,尖锐得刺耳。
雷豹根本没废话,手里寒光一闪,那把刀就架在了刚才叫得最欢的那个乡绅脖子上。
冰冷的刀锋贴着老头松弛的脖颈皮肉,稍微一动就能放血。
刚才还喧闹无比的河滩,瞬间死寂。
只有雨点打在斗笠上的声音。
“锦衣卫办案。”
雷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谁再敢多说一个字,或是往前凑半步,视同逆党,就地格杀。”
“格杀”二字一出,那个老乡绅白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其他人更是连滚带爬地往后退,生怕退得慢了被这群杀神砍了脑袋。
在扬州百姓眼里,河神虽然可怕,但那是虚的;这群穿着飞鱼服的活阎王,那是真敢杀人的。
周文渊抖得像个筛子,双腿打颤,一屁股跌坐在泥水里。
世界清静了。
顾长清这时候才蹲下身。
尸体已经高度腐败,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绿色,腹部高高隆起,五官被撑得变了形,眼球突出,舌头外伸。
普通人看一眼都要做三天噩梦。
顾长清却凑得很近。
他伸手按了按尸体的胸廓,又检查了口鼻。没有溺液,没有蕈状泡沫。
“拿刀来。”顾长清伸手。
雷豹立刻递上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
顾长清动作极快,寒光一闪,就在尸体腹部开了一道口子。
一股恶臭猛地炸开,周围几个胆小的锦衣卫都忍不住偏过头去干呕。
周文渊更是直接趴在地上吐得胆汁都要出来了。
顾长清却像是失去了嗅觉。
他仔细检查了胃容物和肺部,然后将刀扔回盘子里,脱下手套,随手丢进一旁的油布袋。
他站起身,接过雷豹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
“不是淹死的。”
顾长清转过身,看着面如土色的周文渊,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宣判,“也没什么河神。这是谋杀。”
周文渊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哆哆嗦嗦道:“顾……顾先生,您怎么知道?这……这都在水里泡成这样了……”
“溺死者,死前会剧烈吸气,肺部会有积水和泡沫,手中往往会紧抓水草或泥沙。”
顾长清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但这几具尸体,肺部干燥,指甲缝里干干净净。”
“他们是死后被抛入水中的。”
他顿了顿,走到沈十六身边,压低了声音:“而且,有意思的地方在嘴里。”
沈十六眉头一皱:“嘴里?”
“我刚才掰开了死者的嘴。”
顾长清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舌头不是因为肿胀而伸出,而是根部发黑,呈现炭化状。”
“口腔黏膜全部脱落,咽喉处有严重的灼烧痕迹。”
“中毒?”沈十六反应极快。
“对。”
“一种很霸道的烈性毒药。”
顾长清眯起眼,回忆着刚才触碰尸体时的触感。
“这种毒不会立刻要人命,而是会先烧烂人的嗓子和食道,让人在极度的痛苦和无法喊叫中挣扎死去。”
他抓起死者的一只手臂,指着肘窝处一个极其细微、如果不是行家绝对发现不了的小红点。
“看这里。针孔。”
“周围皮肤有梅花状的紫斑,这是毒液注入的特征。”
顾长清站直了身体,目光穿过雨幕,望向运河的尽头。
“这不是为了灭口。”
“灭口哪怕用刀抹脖子都比这个痛快。”
“用这种昂贵又复杂的毒药,折磨死者,然后抛尸闹市……”
“这是仪式。”
沈十六接上了他的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无生道。”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了这三个字。
“这种毒,我也没见过。”
顾长清诚实地摇摇头,“配方非常古怪,似乎混合了南疆的蛇毒和某种金属矿物粉末。”
“要查出这毒的来源,光靠我不行。”
沈十六看着他:“你需要什么?”
“一个真正懂毒、玩毒的行家。”
顾长清脑海里浮现出一份十三司尘封已久的档案。
那份档案被列为“绝密”,封存了整整五年。
“在这扬州城里,正好藏着这么一位。”
顾长清嘴角微微上扬,“只不过,这女人的脾气,可能比这运河里的王八还要硬。”
沈十六挑眉:“比你还难搞?”
“比我难搞十倍。”
顾长清拍了拍沈十六的肩膀,把那个浑身烂泥的周知府留给手下处理。
“走吧,沈大人。”
“咱们得去拜访一位‘老朋友’了。”
“谁?”
顾长清吐出两个字:“毒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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