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雅喝了口咖啡,目光飘向窗外。“谢洛琛的母亲,曾经是柬埔寨最早关注水资源环保的贵族女性。二十年前,她创立了一个基金会,致力于保护暹粒周边的地下水系统。”
“后来呢?”
“后来基金会突然解散,她本人也在一次去三号水厂水源地考察时……发生意外。”阿丽雅说得极其克制,“官方说法是心脏病突发。但那之后,三号水厂的控制权就从王室关联方转移到了达恩彭集团,也就是谢洛琛父亲的手中。”
信息像拼图碎片,开始在林雅脑中组合:旧硬币上的徽章、水源地、意外死亡、控制权转移……
“你告诉我这些,是警告,还是提示?”林雅盯着阿丽雅。
“是责任。”阿丽雅迎上她的目光,“现在你有权限了,你会看到更多东西。而每一条信息,都可能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你可以改变局面;用得不好……”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明确。
“为什么帮我?”林雅问出了从昨天就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是奥西里斯的人,按理说应该监视我,限制我。”
阿丽雅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蓝宝石胸针,手指轻轻抚过宝石表面。“因为在这场游戏里,我不是只有一个老板。”她抬起眼,“奥西里斯要的是回报率,谢洛琛要的是控制权,王室要的是生存……而我要的,是一个证明。”
“证明什么?”
“证明我选择的阵营,最终能赢。”阿丽雅放下咖啡杯,“现在,去档案室吧。你的权限应该已经生效了。”
档案室的管理员看到林雅再次出现,推了推老花镜,在系统里输入她的新权限码。屏幕上跳出一行绿色提示:“权限等级:二级。可调阅文件范围已扩展。”
“真快啊。”老人嘟囔着,从座位上站起来,“三号水厂的审计报告……我想想,应该在D区,受限文件柜。”
他领着林雅走进档案室深处。这里比想象中更大,一排排金属柜子延伸到视线尽头,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
D-47柜。老人用钥匙打开厚重的柜门,里面是整齐排列的蓝色文件夹。他抽出一份厚度惊人的档案——至少有十厘米厚。
“2019年至2021年,三年的完整审计报告,附所有原始单据复印件。”老人将档案放在推车上,“按规定,你不能带走原件,但可以在这里的阅览室看。需要复印的话,每页都要登记。”
林雅将推车推向阅览室。这是一个狭小的房间,只有一张桌子和一盏台灯。她关上门,世界忽然安静下来。
她翻开第一页。
2019年审计报告,由一家名为“金边诚信审计”的本地公司出具。标准格式,意见是无保留意见——意思是报表在所有重大方面公允反映了财务状况。
但当她翻到附件中的水质检测记录时,发现了第一个奇怪的点:检测频率。按照Provida对外宣传的标准,每批次产品都应进行全项检测。但记录显示,2019年下半年,三号水厂有至少七批次产品只做了“抽检”,且抽检项目不完整。
她记下批次编号。
继续翻。2020年的报告,审计公司换了,变成了一家国际事务所的柬埔寨分所。这次,审计意见仍然是“无保留”,但在“关键审计事项”部分,提到了“原材料采购定价机制的内部控制有待加强”。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附件里,林雅找到了那几张让她起疑的采购单的复印件。纸质原件上,签字更清晰,也能看到边缘有一些潦草的手写注释——数字、问号,像是审计人员在现场做的标记。
其中一张三月采购单的角落,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核对供应商资质?关联方?”
她心跳加速,拿出手机拍照。
一页,又一页。
时间在翻阅纸张的沙沙声中流逝。窗外的光线从明亮到柔和,再到昏暗。林雅已经看完了2019和2020年的报告,开始看2021年的。
这份最新报告最薄,但附件里多了一份“特别事项说明”。
那是关于2021年3月的一次“突发事件”:一名自称环保组织成员的记者试图潜入水厂水源地保护区,被安保人员拦截。事后检测显示,该记者携带的采样瓶中检测到“异常化学物质”,但报告未具体说明是什么物质。
事件的最终处理结果是:水厂加强了安保,该记者因“非法闯入”被罚款,没有后续。
林雅盯着这份说明,感觉哪里不对。
如果只是一次普通的闯入事件,为什么需要写进审计报告的“特别事项”?为什么特别强调记者携带的“异常化学物质”?
她翻回报告正文,在“或有负债”部分,看到了另一条线索:集团正在应对一起“潜在的环境诉讼”,原告方信息保密,案件处于早期阶段,预计不会产生重大财务影响。
潜在的环境诉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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