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娜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雨幕:“所以二十年前我伯母的死,不是某个官员或商人的临时起意,而是一个延续了半个世纪的计划中的一环。当她发现水质问题时,她实际上撞破的是一个沉睡了三十年、刚刚苏醒的巨兽。”
电话里传来机场广播的模糊声音。皮埃尔说:“我的航班三小时后起飞,明天抵达金边。我会带回所有档案的扫描件。但在此之前,请务必小心。如果这个网络真的存在了五十年,那么它在柬埔寨的根系可能比我们想象得深得多。”
通话结束后,会议室里只有雨声和吊扇的嗡鸣。
“我们需要调整计划。”谢洛琛先开口,“实地考察不能只带环保专家和社区工作者,需要安保。”
“王宫卫队可以抽调人手。”珍娜说,“但不能明说原因,只能说是常规的公主出行护卫。”
林雅摇头:“那样会打草惊蛇。如果这个网络真如皮埃尔所说那么深,王宫卫队里未必没有他们的耳目。”
“那怎么办?”
谢洛琛思考片刻:“用商业考察的名义。达恩彭计划在水源地附近建立生态农业培训中心,我下周本来就要带团队去选址。你们可以以基金会考察的名义同行,共用安保资源。”
“你的安保团队可靠吗?”
“是我母亲基金会的老员工组成的,跟了我十年以上。”谢洛琛说,“他们中有些人的家人当年受过我母亲的帮助。忠诚度可以保证。”
珍娜点头:“那就这样安排。但我们需要更多情报——阿丽雅离开柬埔寨后去了哪里?西哈沃虽然放弃了头衔,但他的商业网络还在运转。还有那个留在金边的澳大利亚代表詹姆斯·米勒,他在等什么?”
“我去查米勒。”苏帕在门口说,她一直安静地听着,“我有个朋友在外交部签证处工作,可以查出入境记录和通讯监控——当然,是非正式的。”
“小心。”林雅叮嘱。
苏帕笑了笑:“放心,我可是在红色高棉后代中长大的。我知道怎么在阴影中行走。”
会议结束,珍娜赶回王宫准备材料,谢洛琛去安排安保细节。林雅独自留在办公室,看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图表。雨水顺着玻璃窗流淌,将窗外的金边扭曲成模糊的色块。
她想起觐见室里国王的警告:“你们掀翻了一张桌子,但房间里还有很多张桌子。”
现在她明白了,那些桌子不是并排摆放的,而是一张叠着一张,最下面的那张,已经积累了五十年的灰尘。
手机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林雅女士,我是詹姆斯·米勒。有关您婆婆二十年前的一些事,我想我们有必要谈谈。如果您感兴趣,明天下午三点,独立纪念碑旁的咖啡厅。独自来,会有您意想不到的收获。”
林雅盯着屏幕。这是陷阱,还是机会?米勒是澳大利亚矿业公司的人,是敌人。但他说的是“您婆婆”,而不是“谢夫人”——这个称呼有种奇怪的亲近感。
她转发信息给谢洛琛,附言:“你怎么看?”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危险。但也许是了解对方意图的机会。如果你决定去,我会在对面大楼安排狙击手和监听。但最终决定权在你。”
雨下得更大了。林雅走到窗边,看着街道上仓皇躲雨的行人。她想起湖心小船上的那个夜晚,想起索昆可能永远沉在湖底的尸体,想起谢洛琛母亲在遗书中写下的那句“拜托了”。
她回复谢洛琛:“我去。但不止要狙击手——我要你亲自在监听点。如果这是陷阱,我们一起跳。”
独立纪念碑在雨后的阳光下泛着湿润的白光。这座高耸的塔式建筑是为纪念柬埔寨脱离法国殖民统治而建,周围环绕着草坪和环形道路,工作日的下午行人稀少。
林雅提前十分钟到达约定的咖啡厅,选了靠窗的位置,能看到整个纪念碑广场。她点了一杯柠檬水,假装浏览手机,实则观察每个进入视线的人。
三点整,一个穿着浅色亚麻西装、戴着墨镜的高大白人男子走进咖啡厅。他扫视一圈,径直走向林雅的桌子。
“林雅女士?我是詹姆斯·米勒。”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锐利的蓝眼睛,伸出手。
林雅没有握:“请坐,米勒先生。您说有关于我婆婆的事要谈?”
米勒坐下,向侍者点了黑咖啡,然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老旧的牛皮纸文件夹。“首先,请允许我表达个人立场的澄清——我虽然受雇于矿业公司,但我的主要职责是地质勘探和环境评估,不是‘特殊事务’。您婆婆的事,我是去年整理公司旧档案时才偶然发现的。”
“发现什么?”
“发现公司内部有一小群人,在过去五十年里,一直在系统性掩盖柬埔寨多个水源地的真实地质数据。”米勒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几份泛黄的报告,“这是1973年的原始勘探报告,里面明确写道三号水源地地下有高浓度的稀土矿脉。但这份报告从未提交给柬埔寨政府,公司公开的文件里只提到了‘普通水文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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