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接过报告,快速浏览。专业术语很多,但结论很清楚:水源地下方埋藏着价值数十亿美元的稀土矿产,但开采需要大规模挖掘和化学提取,会彻底污染地下水系统。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她警惕地问。
“因为公司已经决定放弃柬埔寨市场,而我……”米勒顿了顿,“我在柬埔寨工作了十二年,妻子是柬埔寨人,两个孩子在这里出生。我知道公司撤离后,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还要继续生活。掩盖不能永远持续,真相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而我希望在那一天到来时,我不是那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人。”
“你想用这些信息换取什么?”
“安全离开的保证。”米勒坦诚地说,“以及,如果可能,帮我妻子和孩子申请瑞士的居留权。皮埃尔·莫兰先生在国际上有信誉,如果他能为我的家人提供担保……”
“你想背叛公司?”
“我想纠正一个延续了五十年的错误。”米勒的声音低沉,“我父亲是1970年代那支勘探队的地质师,他临终前告诉我,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签了那份保密协议。他说柬埔寨的战争已经夺走了太多生命,他们不应该再夺走柬埔寨的未来。”
侍者送来咖啡。米勒加了两块糖,搅拌时勺子轻轻碰着杯壁,发出细碎的声响。
“阿丽雅知道这些档案的存在吗?”林雅问。
“知道一部分。但她关心的是矿产的经济价值和政治控制力,不是环境后果。”米勒喝了一口咖啡,“她离开柬埔寨不是败退,而是战略转移。奥西里斯在缅甸和老挝的新项目已经启动,那里有更宽松的环境法规和更腐败的官员。柬埔寨对她来说已经‘成本太高’了。”
“西哈沃呢?他还在这个网络里吗?”
米勒的表情变得复杂:“西哈沃王子……他是一枚可悲的棋子。他以为自己掌控着局面,实际上他继承的所谓‘商业网络’,早就是他父亲那一代被奥西里斯渗透的空壳。阿丽雅和他合作,只是因为他的王室身份能提供便利,而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真正的权力。”
林雅想起查克亲王疲惫的脸,想起他说“他母亲去世得早,我对他太纵容”。西哈沃可能至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在为谁的利益服务。
“除了这些旧档案,你还有什么能提供的?”
米勒从文件夹底层抽出一张照片,推过来。那是一张黑白合影,拍摄于1970年代的法式建筑前,十几个穿着勘探服的男人站成两排。米勒指着前排中间一个戴眼镜的亚洲人:“这是我父亲。”又指向后排一个年轻的白人男子,“这是阿丽雅的父亲,当时他作为奥西里斯的联络员加入勘探队。”
然后,他的手指移向照片最左侧,一个站在边缘、几乎被阴影覆盖的身影。
“这个人,”米勒低声说,“是当时柬埔寨方面的‘协调员’,也就是档案里代号‘莲花’的直接联系人。我问过父亲他是谁,父亲只说他是‘某个有王室背景但选择与朗诺合作的人’。但去年我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了一张便条。”
他递过来一张手写便条的复印件,法语,字迹潦草:“莲花坚持要将稀土矿的发现列为最高机密,甚至建议‘必要时使用极端手段确保信息不外泄’。他的动机不只是金钱,他似乎认为控制这些资源能帮助他‘恢复某种失去的地位’。”
“失去的地位?”林雅重复这个词。
“我父亲猜测,‘莲花’可能是在红色高棉时期失去权力或财产的旧精英,希望通过控制资源重新掌权。”米勒收起照片,“但具体是谁,父亲也不知道。他只说‘莲花’非常谨慎,从不亲自露面,所有指令都通过中间人传递。”
林雅感到一阵寒意。如果“莲花”现在还活着,应该已经七八十岁了。这样一个潜伏了半个世纪的人,他的耐心和谋划会有多深?
“最后一点,”米勒看了看手表,显然准备离开,“阿丽雅离开前,我无意中听到她和一个法语口音的男人通电话。她说‘莲花已经同意,第二阶段可以启动’。我不确定‘第二阶段’指什么,但那个法语口音的男人,我后来查了公司通讯录,是奥西里斯在欧洲的‘特殊项目’负责人。”
他站起身,将文件夹留在桌上:“所有这些材料,包括原始档案的微缩胶片,都在这里。我希望它们能帮助你们阻止更多错误发生。至于我的请求……”
“皮埃尔先生明天抵达金边。”林雅说,“我会转达你的请求。但最终决定在他。”
米勒点点头,戴上墨镜:“那么,祝你好运,林雅女士。也祝柬埔寨好运。”
他快步离开咖啡厅,消失在纪念碑另一侧的人群中。
林雅坐在原地,手指轻抚着那个旧文件夹的粗糙表面。五十年的尘埃,几代人的贪婪,无数被牺牲的生命和未来,都压在这个薄薄的纸袋里。
手机震动,谢洛琛的信息:“他走了。监听录音很清晰,会立刻分析。你在那里别动,我过来接你。”
她回复:“好。”
窗外,一群白鸽飞过独立纪念碑的塔尖,在蓝天下划出自由的弧线。林雅想起谢洛琛母亲信中的话:“柬埔寨的水不该被任何人垄断,它属于每一个在河边洗衣的母亲,每一个在田间劳作的农民,每一个渴望着干净水源的孩子。”
而现在,她知道,要保护这些生命,他们需要面对的不仅是现在的敌人,还有从历史深处伸出的幽灵之手。
雨后的阳光很清澈,但林雅知道,这清澈之下,是五十年来从未真正散去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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