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生物科技园区
迪亚兹博士的生日蛋糕在实验室休息区的桌上慢慢融化。鲜奶油的玫瑰裱花开始软塌,巧克力牌上“生日快乐,卡洛斯”的字迹在空调冷气中渗出水珠。蛋糕旁散落着几个没打开的礼物盒,一瓶香槟也没人碰。
时间是晚上八点,实验室里只剩下迪亚兹和萨琳。这位四十岁的藻类基因工程师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上一行行基因序列数据,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他的白大褂领口松着,眼下有深深的黑眼圈。
“博士,蛋糕要坏了。”萨琳轻声提醒,她是今晚“自愿”留下加班的,真实任务是观察迪亚兹的状态。
迪亚兹没回头:“扔掉吧。反正没人吃。”
“其他研究员呢?”
“都走了。要么回家陪家人,要么去酒吧庆祝项目‘进展顺利’。”他的语气里有种嘲讽的苦涩,“你知道我们庆祝什么吗?GP-7通过了环境模拟测试,稳定性达到94%,在预设水体中可以持续释放标记蛋白超过六个月,而且常规检测完全查不出来。”
萨琳小心地接话:“听起来……很成功?”
“成功?”迪亚兹终于转过身,他的眼睛里有血丝,“萨琳,你来自柬埔寨,你告诉我——如果有人在你的家乡河流里投放这种东西,让你喝的水里含有看不见的标记物,只有投放者能检测、能‘净化’,你会觉得这是成功吗?”
萨琳感到心跳加速。她按苏帕教她的,用手机悄悄开启了录音。“我不太懂科学,博士。标记蛋白……会伤害人吗?”
“短期不会。GP-7本身设计的很‘温和’——这是公司的要求。”迪亚兹揉了揉脸,“但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这个技术可以轻易调整。今天放标记蛋白,明天就可以换成能产生轻微神经毒素的变种,或者能干扰内分泌的物质。剂量调低一点,不会立刻致死,但会让人慢慢生病,然后……”
他没说完,但意思明确:生病的人会求医,而拥有“解药”或“净化技术”的公司,就掌握了控制权。
萨琳想起故乡洞里萨湖边的村庄,想起那些因为污染而生病的亲人。“博士,既然您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做?”
迪亚兹沉默了很久。实验室里只有培养箱风扇的低鸣,和远处城市交通的模糊声音。
“钱。”他终于说,声音沙哑,“我需要钱。我妻子有罕见病,治疗每月要两万瑞士法郎,保险不覆盖。公司答应我,完成GP-7就给我五十万奖金,还有首席科学家的职位。我需要这笔钱救她的命。”
道德困境以最残酷的形式呈现。萨琳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但上周,”迪亚兹继续说,像是终于找到倾诉对象,“我看到了一些东西。B区深处有个上锁的冷藏库,权限只有项目总监有。我偶然听到总监和杜兰德通话,提到‘红色变种’和‘测试点照片’。我趁总监不注意,用他的权限卡刷开了冷藏库……我看到了一些培养皿,标签上不是GP-7,而是‘GP-7R’,R代表Red(红色)。”
他打开电脑上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几张手机拍下的照片。萨琳凑近看——培养皿里的藻类不是常见的绿色或褐色,而是诡异的暗红色,像凝固的血。
“我查了实验记录,”迪亚兹的声音在颤抖,“GP-7R不是标记藻类。它能产生一种类激素物质,长期暴露会干扰甲状腺功能,导致疲劳、抑郁、生育能力下降……而且它是红色的,在水里会形成红色藻华,看起来就像自然发生的赤潮。”
萨琳感到一股寒意:“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个?”
“控制,萨琳。更直接的控制。”迪亚兹关闭文件夹,“想象一下:一个依赖渔业和旅游的湖区突然爆发‘赤潮’,鱼死了,游客不来了,当地人开始莫名生病。然后有一家公司出现,声称有独家技术可以治理赤潮,还能提供‘健康补充剂’治疗病症。他们会成为救世主,而实际上,他们就是灾难的制造者。”
“这……这是恐怖主义。”
“这是生意。”迪亚兹苦笑,“而且他们已经选好了测试点。”
他调出一张地图——东南亚水系图,其中一个点被红圈标记。萨琳屏住呼吸:洞里萨湖支流,离她家乡不到三十公里。
“测试时间?”她的声音发抖。
“三天后。有一批GP-7R培养物要运出瑞士,经新加坡中转,用‘水华治理研究样本’的名义进入柬埔寨。”迪亚兹看着屏幕上的倒计时,“一旦投放,哪怕只是小范围测试,都可能污染整条支流,扩散到主湖。”
萨琳的手心全是汗。她需要立刻联系皮埃尔和苏帕。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禁系统发出“嘀”的一声——有人刷卡进来了。
迪亚兹迅速关掉所有窗口,萨琳收起手机,假装在整理实验台。
进来的是项目总监,一个永远穿着完美三件套的瑞士男人,名叫弗雷德里克。他扫了一眼桌上的蛋糕和未开封的香槟,又看了看迪亚兹和萨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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