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酒店房间,只亮着一盏阅读灯。灯光在墙壁上投下谢洛琛深沉的影子,他坐在桌前,面前摊开着伊琳娜留下的所有文件,像展开一副用十五年时间绘成的地图。
牛皮纸文件夹里的文件他已经读了两遍。现在他在看第三遍,用红色荧光笔标记着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日期、地点、参与会议的人员名单、资金转账的时间间隔。犯罪调查的第一课:魔鬼藏在细节里,而真相,藏在魔鬼的作息里。
林雅在隔壁房间睡着了,但谢洛琛知道她睡得不安稳。他能听见偶尔翻身的声音,床垫弹簧轻微的呻吟。她主张对话,他理解,甚至部分赞同。但他需要先知道,对话的对方究竟是谁——是当年那个为了“国家利益”妥协的查克亲王,还是某个更深层、更阴暗的存在?
文件里有一段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在伊琳娜自己的分析笔记中,2007年6月的一页写着:
“索安的健康恶化速度异常。私人医生诊断是‘罕见神经退行性疾病’,但症状与某种重金属中毒高度相似。他在病逝前三个月,突然开始整理个人文件,并秘密转移了部分资产到瑞士。是预感?还是被灭口前的自救?”
下面有一行小字备注:“需查索安病逝前的接触者,特别是医疗团队和私人秘书差猜。”
谢洛琛用手机拍下这一页,发给战象:“查索安亲王临终前三个月的医疗记录,以及差猜在那段时间的行踪。”
几分钟后,战象回复:“医疗记录可能被加密存档在王室医疗中心,需要权限。差猜的行踪……我试试从出入境记录和通信记录入手。”
谢洛琛放下手机,拿起那枚银质戒指。戒指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内侧的刻字“I to W, 1998”已经有些模糊。这是父母结婚十周年的纪念物,母亲一直戴着,从未取下。
除非……
他翻转戒指,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在刻字下方,几乎看不见的位置,有一行极细微的刻痕,不是字母,是一串数字和符号:7.8.2008-???。
2008年8月7日?那是母亲去世后五个月。问号是什么意思?
还有,“从未取下”的戒指,为什么会在箱子里?
除非戒指是她故意留下的。作为某种……信号?
谢洛琛感到头脑中有电流通过。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一个加密数据库——这是他多年来建立的私人情报网络,收录了各种公开和非公开的信息。输入“2008年8月7日”“柬埔寨”“王室”。
搜索结果很少。那天是雨季中普通的一天,没有重大新闻,没有王室公开活动。
但他换了个思路。搜索“伊琳娜·谢”“2008年8月”。
一条不起眼的信息跳了出来:来自法国《世界报》档案库,2008年8月10日的一篇简讯,标题是《柬埔寨环保活动人士葬礼在金边举行》,内容是伊琳娜·谢的骨灰已于8月7日撒入湄公河,仪式低调,只有家人和少数朋友参加。
8月7日是骨灰撒放日。但问号……
他搜索“骨灰撒放 仪式 证人”。
找到了。在某个柬埔寨本地论坛的旧帖子里,有人回忆参加伊琳娜骨灰撒放仪式的情景。发帖人说:“那天很安静,只有一条小船,几个人。但奇怪的是,有个西方女人也在,戴着墨镜,一直站在远处。后来有人告诉我,那是伊琳娜在法国的表妹。”
西方女人。法国表妹。
伊琳娜的母亲是法国人,她在法国有亲戚很正常。但谢洛琛从未见过这位“表妹”,母亲也从未提起。
他继续搜索“伊琳娜 法国 亲戚”。信息更少了,只有一些早年留学时期的记录。但在一张1995年巴黎某大学校友会合影里,他找到了年轻时的伊琳娜。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棕色头发的法国女人,两人挽着手,笑得很灿烂。
照片注释:“与挚友克莱尔·马丁,1995年6月”。
挚友,不是表妹。
谢洛琛放大照片。克莱尔·马丁的脸在二十多年前的像素下有些模糊,但轮廓清晰,五官立体。他保存照片,启动面部识别软件,与2008年后柬埔寨入境外国人的证件照进行比对。
系统运行,进度条缓慢移动。
窗外的天色开始泛白,从墨黑转为深蓝。雨彻底停了,湿漉漉的城市在黎明前的静谧中呼吸。
软件发出提示音。匹配成功。
2008年8月5日,一名叫“克莱尔·杜邦”的法国女性从曼谷飞抵金边,护照照片与克莱尔·马丁相似度92%。离境日期:8月8日。
不是表妹,是挚友。在伊琳娜“自杀”后五个月,秘密来到柬埔寨,参加骨灰撒放仪式。
为什么用化名?为什么只待三天?
谢洛琛感到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他有一个疯狂的猜想,疯狂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翻开伊琳娜给父亲的信,重新读最后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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