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应出乎意料地热烈。公告发布两小时内,志愿者报名人数突破三千。媒体报名也远超预期,最终筛选出十二家国内外权威媒体,以及三位来自环保组织和学术机构的独立观察员。
上午十点,第一批志愿者和媒体代表抵达外围集结点。林雅亲自到场,简单讲话后,分发统一标识的背心和基础监测设备——温度计、简易水质测试盒、记录本。她将志愿者分成小组,每组负责监测一片划定区域的地表水、植被和异常情况。要求很简单:记录一切不寻常,但不擅自行动,发现异常立即上报。
人群散去,开始工作。林雅走到一旁,看向远处被严密封锁的核心区。她看不到谢洛琛,但能想象他此刻的状态:全神贯注,压着伤痛,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是盖伊法师,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
“水流很急。”老人望着古井方向,目光深远。
“但有石头拦着。”林雅说。
“石头也会被冲走,如果水势够大的话。”法师转过头看她,“你选的这条路,水势会越来越大。你准备好被冲走,或者……成为新的河床了吗?”
林雅沉默片刻,说:“我没想过成为河床。我只想保证水流是干净的,能流向该去的地方。”
法师笑了,皱纹舒展开:“那就够了。河床不是自己形成的,是所有水流共同的选择。”
他递给她一个小布包:“这个,给你和那个年轻人。累的时候,泡水喝。”
布包里是晒干的草药,散发着清凉的香气。
“法师,”林雅接过布包,终于问出那个问题,“您当年把档案交给我父亲,是相信他能守住秘密,还是相信……秘密终有被揭开的一天?”
盖伊法师没有直接回答。他望向天际,那里云层堆积,像要下雨。
“有些秘密,像埋在地下的种子。时候到了,自然会破土。而守秘的人,只是在等待合适的土壤和阳光。”他缓缓说,“你父亲是个善良的人,但他太孤独了。孤独的守秘者,往往最后会被秘密压垮。而你们……”他目光落回林雅脸上,“你们有彼此。这或许,就是最大的不同。”
他说完,转身离开,僧袍在晨风中微微摆动。
林雅握紧布包,草药香气萦绕鼻尖。她想起谢洛琛父亲的遗言,想起母亲留下的笔记,想起这几个月与谢洛琛从敌对到同盟的每一步。孤独……是的,父亲是孤独的,母亲也是。而她和谢洛琛,至少在此时此刻,不是。
她拿起对讲机,接通排爆指挥车的加密频道:“谢洛琛,法师送了草药,说累的时候泡水喝。我让人送进去。”
频道里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谢洛琛的声音,背景是机器运行的嗡鸣:“告诉他,谢谢。另外……志愿者计划反响很好。外围多了很多眼睛,巷道渗水量在减少,上游截水墙起作用了。”
“媒体观察员呢?”
“已经安排他们在安全距离观看实时画面。有人问了很多专业问题,排爆队长在解答。”谢洛琛顿了顿,“透明是对的。至少现在,他们知道我们在做什么,知道难度有多大。”
“舆论风向呢?”
“开始转向了。从最初的恐慌和质疑,慢慢变成关注和支持。很多人自发在社交媒体上传播排爆知识,呼吁信任专业。”谢洛琛声音里有一丝极淡的疲惫,“但这只是暂时的。如果最后四十八小时失败……”
“不会失败。”林雅打断他,“你不是一个人。”
频道里又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他说:“我知道。”
简单的三个字,却比任何承诺都沉重。
上午十一点,特种水文地质小队抵达,携带先进的地质雷达和微震监测设备。他们的任务是绘制精细的地下三维图,找出所有异常渗流路径和可能的隐藏孔洞。数据实时同步到指挥车,谢洛琛和技术团队根据新图调整掘进路线和支护方案。
下午一点,机器人掘进到距离弹体仅剩一米五。但就在这时,地质雷达发现了一条之前未被探测到的细小裂隙,从弹体位置斜向上延伸,直通……古井井壁。
“这条裂隙是天然的,但最近有扩大的迹象。”地质学家指着屏幕上的断层图,“应该是地下水位波动和轻微地质活动导致的。问题在于,如果弹体爆炸,冲击波会顺着这条裂隙直冲古井,不仅会造成井体崩塌,还可能将有毒物质直接灌入深层水脉。”
雪上加霜。
谢洛琛盯着那条红色的裂隙线,大脑飞速计算:“有没有可能从侧面注入高强度的凝胶材料,提前封堵裂隙?”
“可以尝试,但需要精准定位裂隙最窄处,且凝胶必须在完全固化前不被水流冲走。成功率……不足五成。”
“那就做。”谢洛琛没有犹豫,“准备凝胶,机器人调整路径,优先执行封堵作业。排爆暂停两小时。”
命令下达,团队再次调整方案。机器人收回机械臂,更换为特制的微型注浆管,小心翼翼地向裂隙位置移动。屏幕上的画面因巷道内水汽而模糊,每一次移动都牵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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