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售员见势不妙,开始收拾东西:“今天……今天先到这里。有兴趣的可以到我们公司办事处咨询。”
货车匆匆驶离,留下一地灰尘和困惑的农民。
索昆叹了口气:“公主,您说得对。但我们农民也有难处。年轻人都去城里打工了,留下来种田的大多是我这个年纪的,干不动了。这些‘智能’东西,确实能省力。”
“省力应该,但不应以失去控制为代价。”林雅说,“王室基金会正在设计一个不同的方案:由合作社集体采购灌溉设备,所有权归合作社,农民支付使用费但保留所有数据和控制权。种子方面,我们会支持本地种子银行,培育适应当地环境的高产品种,农民可以自己留种。”
她看向所有人:“这需要大家团结起来。一个人买不起一套智能系统,但一个合作社可以;一个人对抗不了大公司,但一个村庄可以。”
农民们眼睛亮了起来。这种“集体所有、个人使用”的模式,更符合他们的传统互助习惯。
“我们能看看方案吗?”有人问。
“当然。”林雅让助手从车上搬下简易展示板,“这是初步设计,需要大家提意见。下周,我们会派技术人员来,帮你们建立自己的数据平台——数据存在村里的服务器,不联网,只属于你们自己。”
希望重新点燃。农民们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提建议:需要防水设备、要能用柬埔寨语操作、要教老人用手机……
林雅一边记录,一边感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卡特尔不会轻易放弃,他们会用更低的价格、更诱人的条件卷土重来。而她的方案,必须在效率和自主之间找到完美平衡。
同一时间,金边王宫。
艾米丽·杜瓦尔坐在客房的阳台上,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那封来自父亲的加密邮件。只有一行字,但每个字母都像冰锥刺进心脏:
“女儿,回家。否则你母亲会很不安全。”
附件是一张照片:母亲在日内瓦家中的花园里修剪玫瑰,神情专注。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戳是——今天早上七点三十二分。拍摄角度明显是从别墅对面的某栋建筑用长焦镜头拍摄的。
父亲在监视母亲,用母亲的安危威胁她。
艾米丽颤抖着手回复:“父亲,放过母亲。她什么都不知道。”
回复几乎是即时的:“你知道该怎么做。删除你拷贝的所有文件,公开声明那些是伪造的,然后回家。我给你四十八小时。”
然后第二条信息:“如果你联系警方或媒体,你母亲的‘意外’会发生在你看到新闻之前。记住,我们家在瑞士司法系统有很多朋友。”
赤裸裸的威胁。艾米丽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童年画面:父亲教她辨认日内瓦湖边的水鸟,母亲在厨房做她最爱的苹果派,全家在阿尔卑斯山度假……那些温暖的记忆,与硬盘里那些冰冷的、关于死亡和掠夺的文件,是同一个人吗?
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
坤萨卫队长走进来,手里端着茶盘:“杜瓦尔小姐,林雅公主从洞里萨湖打来电话,让我确保您一切安好。”
“我……很好。”艾米丽强迫自己微笑,“谢谢。”
坤萨放下茶盘,却没有立即离开。这位经验丰富的卫队长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您看起来很不安。需要医生吗?”
“不,只是……想家了。”艾米丽移开视线。
坤萨沉默片刻,低声说:“我在王宫工作三十年,见过很多处于困境中的人。有时候,最艰难的选择不是对与错,而是两种‘对’之间的选择——比如对家人的责任,和对更多人的责任。”
艾米丽猛地抬头:“您知道?”
“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坤萨平静地说,“但我知道林雅公主把您安置在这里,意味着您掌握了某些重要的东西,而有些人不想让这些东西被公开。”
他顿了顿:“我只想说,真正的家人不会用威胁来绑架所爱之人。而真正的勇气,有时意味着为了保护更多人,不得不让少数人伤心——即使那些人是亲人。”
说完,他微微躬身,退出房间。
艾米丽看着那杯热气腾腾的茉莉花茶,泪水终于滑落。坤萨说得对,父亲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父亲了。那个会把她扛在肩上看日内瓦国庆烟花的父亲,已经变成了会用母亲安危威胁女儿的商业怪物。
她擦干眼泪,打开笔记本电脑的加密分区。那里有她备份的另一份硬盘拷贝,以及……她自己的研究笔记。
作为牛津环境伦理学博士,她花了三年时间追踪卡特尔在全球的运作模式,采访了数十位受害者、前雇员、调查记者。这些材料原本是为学术论文准备的,但现在,它们可以成为另一种武器。
她打开文档,开始撰写。标题是:《一个水资源掠夺家族继承者的忏悔与证词》。
“我叫艾米丽·杜瓦尔,我的家族在过去一百五十年里,通过殖民遗产、金融手段和法律漏洞,控制了全球至少两百个关键水源地。我享受了由此产生的所有特权,直到我意识到每一分利润都沾着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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