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军的队伍刚出县城十里地,马蹄踏在冻硬的雪路上“哒哒”响。
重机枪架在马车上,黑沉沉的枪口对着两旁的林子——杨长枫骑在高头大马上,腰间盒子炮拍得“哐当”响,嘴里叼着烟卷,眯眼瞅着前头开路的王常喜和陈江水,扯着嗓子喊:“再往里头走,路是不是更难行?别他娘的绕远路,耽误老子挖宝贝!”
“杨营长放心,俺们走的是老猎户的道,近便!”王常喜回头喊,话音刚落,就见前头路口立着个人,穿件打了补丁的青布道袍,左臂空荡荡的,用粗布绷带缠得紧实,不是马道长是谁?
“道长!您咋来了?”陈江水赶紧跑过去,瞅着马道长苍白的脸,心里一紧,眼泪就在眼眶打了转。
上次在山里,王常喜终究没狠下心砍胳膊,还是马道长自己用桃木剑划开伤口,逼出大半尸毒。
后来在雪里红的木屋里养了两天,找雪里红借了把刀,竟咬牙亲手截了左臂,说是断了尸毒蔓延的根。
饶是狠辣如母虎的雪里红看着这场面也不由得对马道长心生敬佩。
“马道长,此趟凶险,您的伤还未好,要么您就别去了!”王常喜走过来,关切地说道。
马道长摆了摆右手,身后两个后生扛着沉甸甸的包袱跟上来,一个虎头虎脑,一个瘦得像竹竿,都是他观里的徒弟,大的叫水清,小的叫火明。“俺不来能成?那将军坟里的主儿,不是你们拿枪就能镇住的。”他声音虽弱,眼神却亮,“水清,把东西亮出来。”
水清解开包袱,里头全是驱邪的家什:一捆胳膊粗的桃木钉,尖儿上淬了朱砂。
几个黑陶坛子,封着泥,掀开一角就飘出黑狗血的腥气。
还有十几张黄符,上头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边缘用雷击木的碎末镶着——这都是马道长托人在周边村镇收来的老物件,专克阴邪。
“道长,您这胳膊……”赵老根看着那空荡荡的袖管,心里不是滋味。
“不妨事,断了胳膊,保住条命,还能跟那孽畜拼一拼。”马道长咳嗽两声,指了指包袱。
“这些东西,比枪杆子管用——枪能轰散煞气,却除不了尸根,得用这些老法子兜底。”
杨长枫催马过来,瞅着马道长的断臂,撇了撇嘴:“搞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有啥用?老子一挺重机枪,能把那些雪尸打成筛子!”
“杨营长莫要轻敌。”马道长冷冷道,“上次那飞尸,百发子弹都没轰倒,若不是常喜的斧头和桃木剑,县的快枪队早折在山里了。”
杨长枫被噎了一下,刚要发作,就听林子后头传来一阵马蹄声,伴着清脆的吆喝:“前面的队伍,给俺站住!”
众人回头一瞅,雪地里奔来十几骑,为首的正是雪里红——骑着一匹黑马,红棉袄在白雪里格外扎眼,腰间挎着砍刀,身后的弟兄个个挎着弓箭,手里还拎着步枪,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是你个臭娘们!”杨长枫一见她,眼睛就红了,伸手就去摸腰间的盒子炮,“三年前你劫了老子的军火,这笔账还没算呢!”
雪里红勒住马,冷笑一声:“杨长枫,你还好意思提?当年你带着人,抢了山里头百姓的过冬粮,俺劫你军火,是替天行道!”
两边的人瞬间剑拔弩张——奉军士兵端起枪,雪里红的弟兄也拉开了弓箭,气氛僵得能拧出水来。
“别动手!都别动手!”王常喜赶紧窜到中间,张开胳膊拦住两边,“都是为了将军坟里的事儿,别先自相残杀!”
陈江水也跟着劝:“杨营长,雪头领,现在不是结仇的时候——坟里的老僵王要是出来,别说抢宝贝,咱们全得成口粮!”
杨长枫喘着粗气,指着雪里红:“这娘们跟俺有血海深仇,今儿个要么她死,要么老子不进山!”
“呵,谁怕谁?”雪里红拍马往前一步,砍刀指着杨长枫,“你那点人马,俺还不放在眼里——但俺今儿来,不是为了跟你拼命,是为了将军坟里的宝贝。”
她转头看向王常喜,语气缓了些:“常喜兄弟,上次俺救了你们,还留了五把枪给你们,这回将军坟里的宝贝,俺得分三成。”
“只要你答应,俺就暂时不找杨长枫算账,还能帮你们清林子里头的小股雪尸——俺的人熟悉地形,比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兵管用。”雪里红瞥了眼奉军的队伍,扬起脸儿骄傲地说道。
一旁的陈江水一直没吭声:这丫头长得俊,看着人畜无害,可心里这狠辣果决的劲,在场几个爷们儿没有能及的。
王常喜心里盘算着:雪里红的人确实熟悉山里的路,而且手里有家伙,能多份助力。
可杨长枫这边,要是不答应,指定要闹起来。
他凑到杨长枫耳边,压低声音说:“杨营长,三成宝贝不算多,有雪里红的人帮忙,能少折弟兄,还能快点挖到宝贝——等宝贝到手,您要是还想算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杨长枫眯着眼想了半晌,咬了咬牙:“行!三成就三成!但你给俺记着,雪里红,宝贝分完,咱们的旧仇还得算!”
“没问题。”雪里红笑了,收了砍刀,“只要宝贝到手,你想咋算,俺奉陪到底——但现在,得听俺的,往挂尸林走,得绕开黑风口,那儿积着百年阴煞,雪尸更多。”
马道长点点头:“雪头领说得对,黑风口是至阴之地,不能走。”
杨长枫虽不情愿,但也知道保命要紧,挥了挥手:“行,听你们的!队伍掉头,跟着那娘们走!”
队伍重新启程,雪里红的人在前头开路。
马道长和两个徒弟走在中间,时不时撒点糯米、贴几张黄符,驱散路边的阴煞。
杨长枫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王常喜和陈江水带着屯里的后生们跟在奉军队伍里,心里却犯嘀咕——杨长枫和雪里红的仇,就像埋在雪地里的炸药,指不定啥时候就炸了,而前头的挂尸林,更是藏着无数未知的凶险。
雪风刮过林子,呜呜地响,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哭。
队伍的脚步声、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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