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如刀割着。
半个月的雪,终是停了。
王常喜裹紧了灰布棉袄,手里的枪攥得紧紧的。
身后跟着马道长、陈江水一群屯子里的后生,还有六十来个奉军弟兄,队伍最后面是雪里红一行人。
杨长枫脸膛冻得通红,嘴里骂骂咧咧:“他娘的这鬼地方,风都带着邪气,早前那雪尸能藏在这儿?”
马道长背着桃木剑,拂尘上沾了层雪霜,闻言捻须道:“杨长官稍安,雪尸畏阳却喜阴,这挂尸林三面环山,只有一道风口,本就是聚阴之地。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子里的景象,眉头猛地皱起,“不对劲。”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先前那片被雪压弯的红松林子,本该挂满藏着雪尸的动物尸体,可此刻竟空空如也。
雪地上只留着些凌乱的冰碴子,像是有什么东西拖拽过,痕迹朝着林子深处的黑松岗延伸,边缘还沾着点暗红的印记,在白雪里格外扎眼。
“邪门了!”王常喜跺了跺冻麻的脚,满是诧异,“上回俺们来,那些尸首跟钉在树上似的,咋说没就没了?”
陈江水蹲下身,手指戳了戳那暗红印记,又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紧锁:“不是血,像是……腐肉混着狐狸臊味。”
他这常年走山,一眼就看出痕迹里有细碎的爪印,“是狐狸,而且个头不小,不止一只。”
马道长弯腰捻起一撮沾着印记的雪,放在掌心搓了搓,神色凝重:“这气味里带着尸煞,还有股子阴邪的妖气,搞不好狐狸沾染了尸王煞气,成了精怪了。”
他抬头望向黑松岗的方向,那里雾霭沉沉,隐约能看见一片黑黢黢的山坳,“那方向,该是老辈人说的狐仙洞。”
“狐仙洞?”杨长枫愣了愣,随即啐了一口,“狐仙?就是些成了精的畜生!弟兄们,抄家伙,啥仙儿都给它崩得见他太奶去!”
众人不敢耽搁,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往黑松岗走。
风,更紧了,林子里的风呜呜咽咽,有人哭丧似的。
偶尔还能听见几声凄厉的狐嚎,从山坳深处传过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王常喜走在中间,手里的枪保险开着,嘴里念叨着:“早前唐家屯的刘二狗子的老幺黑蛋不是丢了么,我去县里的路上跟田生大哥给带回去的,当时马老太说得是被邪祟掏空了肉身,皮子做了稻草儡,难不成……”
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陈江水脚步一顿,沉声道:“那爪印附近,有小孩棉鞋的纹路。”
马道长叹了口气:“怕是被这些妖物掳走了。将军坟里的尸王煞气越来越重,竟能蛊惑山里的狐狸,造下这等罪孽。”
说话间,众人已走到黑松岗深处。眼前出现一片乱石坡。
坡下有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周围的雪被踩得稀烂。
洞里散落着些破碎的小孩衣物,还有几束干枯的稻草。
稻草上竟缠着薄薄一层人皮,泛着诡异的白。
看着好像刚缠了一半,还是个半成品,看得大伙浑身发寒。
“他娘的!”杨长枫气得眼睛发红。
虽然他性子糙,还有些军队里的痞气,看到这个惨象,突地想起自家的娃子。
举起步枪就想往洞里冲。
被马道长一把拦住。
“不可鲁莽。”马道长从行囊里掏出黄符,用朱砂笔快速画了几道,递给身边的人。
“这妖物食了孩童肉身,又沾了尸煞,已成狐尸妖,寻常刀枪难伤。你们把符贴在枪身上,听我号令行事。”
他又转向陈江水:“陈兄弟,你身手好,待会我引它出来,你寻机攻击它的七寸——那地方是妖气聚结之处,也是它的软肋。”
陈江水点点头,从腰里抽出那把千年桃木剑,在雪光下泛着温润的红光。
王常喜端着枪,瞄准洞口,喉咙发紧:“道长,俺听着洞里有小孩的哭声……”
话音刚落,洞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嚎叫,紧接着一道黑影猛地窜了出来!
那东西身形像个驼背的老头儿,手臂过膝,浑身的毛乱糟糟的,泛着灰黑色,头小小的,脸上竟长着一张小孩脸——正是黑蛋的模样,只是双眼赤红,嘴角淌着涎水,牙齿又尖又利,身上还缠着好几张血淋淋的人皮,看着说不出的恐怖。
“是狐尸妖!”马道长大喝一声,拂尘一甩,几道黄符飞了出去。
黄符落在狐尸妖身上,顿时燃起蓝色的火焰,疼得它又是一阵嚎叫,猛地扑向离它最近的一个奉军士兵。
那士兵反应快,抬手一枪,“砰”枪管喷出火焰,在狐尸妖的肩膀上留下一个黑洞,冒出一股黑烟,伴随着烧焦的臊臭味。
“堵住洞口!别让它回洞!”杨长枫喊道,弟兄们纷纷开枪,子弹带着黄符的阳气,打得狐尸妖连连后退,身上的黑烟越来越浓。
陈江水瞅准一个空档,猛地窜了出去,桃木剑带着风声,直刺狐尸妖的七寸——那里的毛最稀疏,隐约能看见一块青黑色的骨头,正是马道长说的妖气聚结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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