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卡车颠颠地停在临屯知青点门口时,车斗里的新知青们刚跳下来,就对着眼前的土坯房皱起了眉。
墙皮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黄土,院子里堆着半垛没劈完的柴火,风一吹,卷起的沙尘直往人眼里钻。
“这就是知青点?跟我家后院的杂物间似的!”张明拍着裤腿上的灰,语气里满是嫌弃。
他身后的李娟把相机往怀里紧了紧,蝴蝶结被风吹得歪了,也没心思理,只盯着窗台上结的蛛网皱眉:“连块像样的玻璃都没有,晚上不得冻死人啊?”
屯里的老支书黄大爷听见动静,叼着烟袋锅子从屋里走出来。
他穿着打补丁的蓝布褂子,手里攥着个旧账本。
看见这群新知青,先笑了笑:“来了?屋里早烧了炕,暖和着哩。行李我让屯里的后生帮你们搬进去,晚上先凑活吃顿玉米糊糊,明儿再跟队里上工。”
“玉米糊糊?”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小声嘀咕。
“我在家早上都喝牛奶配面包的……”这话没敢大声说,可还是飘进了黄大爷耳朵里。
他烟袋锅子顿了顿,没接话,没好气地喊:“大黑!二黑!来帮知青搬东西!”
不一会儿,两个半大的黑小子跑过来,扛起地上的帆布包就往屋里送。
张明手里的搪瓷缸子——里面还剩小半缸水。
他随手就泼在地上,溅起的泥点差点沾到搬行李的狗蛋裤脚。
狗蛋皱了皱眉,也没说啥,闷头进了屋。
隔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屯里的上工哨就响了。
新知青们磨磨蹭蹭地起来,到了村西的豆子地时,屯民们已经割了半垄。
黄大爷给他们分了镰刀,示范着说:“左手抓豆秆,右手镰刀贴地割,别伤了根,明年还能长。”
张明捏着镰刀,试了两下,豆秆没割下来,倒把自己的手划了个小口子。
他“嘶”了一声,把镰刀扔在地上:“这破活儿谁干得了啊!手都破了,感染了咋办?”
旁边的老把式刘婶听见了,直起腰来瞅了瞅他的手:“就破点皮,找块布条缠上就行。俺们屯里的丫头片子,十岁就跟着割豆子,也没见谁喊疼。”
“你也是没见过好东西!”张明不服气,“我在家要是伤了手,我妈都得带我去医院打青霉素!”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屯民都不说话了,只埋头割豆子。
“咔嚓”一声——李娟把镰刀砍在了豆根上,好好的豆秆断成了两截。
黄大爷走过去,捡起断了的豆秆,脸色沉了沉:“丫头,这豆根得留着,明年还能出苗。你这么砍,明年这垄地就荒了。”
李娟脸一红,把镰刀往地上一扔:“我又不知道!这破豆子有啥好惜的,城里供销社里多的是,又不是吃不上!”
黄大爷的烟袋锅子抖了抖,火星子掉在地上:“城里有是城里的,这地是咱屯民的命!你不爱干就边上歇着,别霍霍庄稼!”
两人正吵着,公社的通讯员骑着自行车来了,喊黄大爷去公社开会。
黄大爷瞪了李娟一眼,又叮嘱刘婶照看着,才匆匆走了。
黄大爷一走,新知青们更没了规矩,张明干脆坐在田埂上,从包里掏出饼干啃了起来,包装纸随手扔在豆子地里。
到了中午,大家收工回村。
知青点的伙房里,刘婶煮了一大锅玉米糊糊,还贴了几个玉米面饼子,就着咸菜吃。
新知青们看着黑乎乎的饼子,都没动筷子。
李娟从包里掏出一罐午餐肉,打开盖儿分给身边的人:“我妈给我装的,比这饼子好吃多了。”
张明更过分,拿起一个玉米面饼子,咬了一口就扔在地上:“这玩意儿跟喂猪的似的,怎么吃啊?”
这话正好被回来的黄大爷听见了。
他刚从公社回来,手里还攥着会议纪要。
看见地上的饼子,气得手都抖了:“你这小子!知道这饼子是咋来的不?”
“今年春旱,玉米减产,俺们屯里的人,谁家不是省着吃?你倒好,说扔就扔!”
张明也来了脾气,站起来跟黄大爷吵:“我扔我自己的,关你屁事!这饼子是你们给我的,我想咋处理就咋处理!”
“你这是浪费粮食!是犯罪!”黄大爷气得烟袋锅子都掉在了地上。
“俺们屯里,去年闹饥荒,有老人为了省个饼子,自己饿肚子,给娃吃!你倒好,城里来的就了不起了?”
两人越吵越凶,屯里的人都围了过来。
正巧着,苏晓和陈林森来给新知青点送蘑菇,看到围着的人群挤了进来。
眼见黄大爷跟张明因为玉米饼争执着,苏晓赶紧拉着陈林森上前劝:“别吵了,再怎么样也不能浪费粮食。”
张明瞪了苏晓一眼:“你是谁啊?跟你有关系吗?”
陈林森皱了皱眉,开口道:“我是隔壁屯的陈林森。山里的规矩,浪费粮食就是不对,不管你是哪儿来的。”
张明还想反驳,就听见有人喊:“着火了!知青点后面的柴火垛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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