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往公社挪步时,天早擦黑了,深秋的风跟带了冰碴子似的,顺着衣领往脖子里灌。
冻得人缩着肩膀搓手,嘴里哈出的白气能飘出老远。
孙建军揣着救回队长的劲儿刚松下来,脚底下一滑,“哎哟”一声就往草坡底溜。
他手忙脚乱拽住半枯的山荆子,那坡根儿的土竟被他拽得簌簌往下掉。
只见那坡根处露出来个黑黢黢的洞口,往里透着股子钻骨头缝的凉气,比湖里的寒气还邪乎。
“咋地了?脚底下没根儿了?”王常喜回头喊。
拄着那根磨得发亮的蒿子秆儿凑过去,蹲在洞口边往里头瞅。
“这嘎达啥时候有这么个窟窿?俺们打小在这山上跑,走了几十年的道儿,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
陈林森把桃木剑往腰后一别,也蹲下来摸了摸洞口的土,指腹沾了层松松软土。
“土是新松的,不像是天然塌的,估摸着是今儿个跟尸王折腾时,湖里的煞气震松了坡土,才把这洞露出来的。”
他摸出火柴划亮,橘红色的火苗子在洞口晃了晃,能看见洞道斜着往下延伸,壁上还挂着没化的霜花。
“里头有冰碴子味儿,比冰窖还冷,邪乎得很。”
“要不……俺们下去瞅瞅?”
杜小伟攥着开山斧的手紧了紧,眼神里有点发怵却又忍不住好奇,
“万一里头藏着啥能治尸王的玩意儿呢?老辈儿不总说,山里头的窟窿里藏着宝贝嘛!”
王常喜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子,琢磨了会儿,拍了拍裤腿上的土。
“行,林森跟俺下去,剩下的人在上面守着,把火把点上,别让风吹灭了——要是里头有啥动静,就往洞里撒艾草灰,记住没?”
说着就猫着腰往洞里钻,陈林森举着火把跟在后头,洞道不宽,俩人得侧着身子走,越往里走,寒气越重。
走了没几步,脚下就碰到了硬邦邦的冰碴子,“咔嚓”一声脆响,在洞里传得老清楚。
再往前拐个弯,眼前突然亮堂了些——竟是个两人高的冰窟。
窟壁上结着厚得能没过手腕的冰,冰面泛着青幽幽的光,正中间摆着块小土房子大的冰块。
冰块里头赫然冻着一匹黑马!
那黑马鬃毛都冻成了尖尖的冰刺,四条腿绷得笔直,像是正往前跑的模样。
连马尾巴上的鬃毛都看得清清楚楚,更邪乎的是马背上,坐着个穿红布棉袄的女人。
棉袄的盘扣是铜的,擦得锃亮,脸上裹着层薄冰,却没显半分老态,眼睫毛上还挂着霜花,像是刚被冻上没多久。
王常喜凑到冰块跟前,手刚贴在冰面上就猛地缩回来。
“嘶——这冰咋这么凉?跟揣了块万年冰似的!”
他又往前凑了凑,眯着眼瞅那女人的脸,突然身子一僵,声音都发颤了:“这……这不是雪里红吗?”
“雪里红?”陈林森愣了愣,他听常喜爷爷讲过。
三十多年跟着陈江水一起下将军坟的女胡子头。
背着陈江水尸体回屯后,就一人骑着她那匹黑马消失在老林子里,自此再没出现过。
有人说她被邪祟缠走了,也有人说她躲进了山里。
“就是她!”王常喜指着女人棉袄上的盘扣,“当年她就穿这么件红布棉袄,盘扣上刻着朵小梅花,你瞅这冰里的,一模一样!”
“后来不知道咋的,骑马出了屯就突然没了音讯,原来是被冻在这儿了!”
“三十多年了,她居然还是少女的模样!”
陈林森掏出桃木剑,剑尖往冰块上凑了凑,剑身上的“镇邪”二字突然热了一下。
冰块里竟隐隐透出点暗红的煞气,跟女尸煞的气息沾着点边,却又淡了不少,像是被冰死死压住了。
他又睁开尸仙瞳,能看见冰块周围绕着层淡淡的白气。
“这不是天然冻的冰,是老辈儿传的‘冰尸阵’。”陈林森指着窟壁上的冰纹。
“你看这冰纹,是顺着一个方向转的,跟俺爷留下的本子里画的‘冰尸阵’一模一样,专门用来封有煞气的人,不让煞气散出来。”
“啥?封煞气?”王常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那雪里红身上有煞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咋还被封起来了?”
陈林森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咔”的一声脆响,冰块上裂了道缝,里面的黑马尾巴竟轻轻晃了一下,那女人眼睫毛上的霜花慢慢往下掉,像是要醒过来似的。
陈林森和王常喜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凝重——刚封了女尸煞的墓门,又冒出个被“冰尸阵”封着的雪里红。
这白山湖底下,怕是藏着比尸王还深的邪乎事儿。
陈林森最后看了眼冰块里的女人,她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像是在说啥,却被冰裹着出不了声。
“咔啦——”
那道裂纹又裂开了一些。
紧接着就是一阵密集的脆响,冰碴子“哗啦”往下掉,有的砸在地上碎成粉,有的还带着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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