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常喜佝偻着腰,往陈林森的马搭子里使劲塞冻梨。
一个个裹着白霜的冻梨挤得马搭子鼓鼓囊囊。
他还在往里头塞,嘴里絮絮叨叨:“揣着路上吃,化透了甜滋滋的,解乏!山里路远,饿了能顶饿,冷了含一口,也算过过嘴瘾!”
陈林森想拦,伸手按住马搭子:“常喜爷爷,够了够了,太多拿不下,回头该掉了。”
“掉不了!”王常喜拍开他的手,又塞进两个。
“多揣点!你们这趟去岳桦林,可不是逛庙会,荒山野岭的,有口甜的能提劲!听爷爷的,拿着!”
他看着陈林森年轻的脸,心里直犯嘀咕:这孩子年纪轻轻就挑大梁,山里凶险多,可得让他多带点吃的,别受了委屈。
另一边,雪里红正蹲在大队院角擦枪,那是从大队借来的老汉阳造,被她伺候得比自家炕头还干净。
手指翻飞着擦枪管,连膛线里的灰都用细铁丝抠得干干净净,枪管亮得能照见她英气的眉眼。
她屈指扣着扳机护圈转了半圈,动作麻利得像个跑了十年山的老猎户。
那股子桀骜劲儿,看得旁边的马小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山里的凶险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头也不抬,把油腻的擦枪布往腰后一掖。
粗布褂子下摆扫过裤脚的补丁,语气带着点不屑,“别以为画几张黄符就能横着走!”
“真遇上不要命的,你那符纸片子不如烧了取暖,还得靠这铁家伙顶用!”
说着“啪”地拍了拍锃亮的枪身,眼尾一挑看向马小三,嘴角挂着点玩味的笑,明摆着是逗他。
马小三立马直起腰杆,手在蓝布符咒袋上拍得“啪啪”响,急着反驳:“哎哎哎!雪姐你这话可就岔劈了!咱这黄符咋就不管用了?”
“上次那阴木煞,不是我符纸镇了一下,你能那么容易开枪?”
他嗓门扯得老大,生怕别人听不见,心里却有点虚——雪姐的枪确实厉害,可自己的符咒也不能丢面子,毕竟练了五年呢!
“你这枪能烧粽子、驱阴邪不?”他梗着脖子追问,“真遇上脏东西,还得靠咱这练了五年的符咒撑场面!”
说着偷偷往那老汉阳造上瞅了一眼,枪管反光晃得他眼仁疼,语气又软了半截。
挠着后脑勺嘿嘿一笑:“当然了……对付活人的话,枪是比符麻利!但现在都新中国了,山里早就没了胡子了!”
雪里红没搭茬,拎着枪管就往马小三脚边凑,枪口离他鞋面就一寸。
马小三吓得蹦着往后躲,手忙脚乱地喊:“哎哟喂!雪姐你可别闹!这老枪可不长眼睛,真走了火,咱俩都没法跟大队书记交代!”
心里直骂:这娘们也太虎了,说动手就动手,下次可不敢跟她抬杠了。
虎子卧在雪里红脚边,金黄的皮毛蹭着她的裤腿。
尾巴尖慢悠悠扫过泥地,透着股难得的温顺劲儿。
跟刚才对着盗猎者的凶样判若两人。
它心里清楚,雪里红是自己人,得好好护着。
道士里最小的小栓子攥着打补丁的衣角,亦步亦趋跟在马小三后面,眼睛直勾勾盯着虎子,声音细得像蚊子哼:“虎子……虎子要是饿了,会不会、会不会咬我啊?”
他心里又怕又好奇,虎子那么壮,要是真咬自己,肯定疼死了,可又觉得虎子看起来好威风。
话还没说完,陈林森已经从马搭子里摸出个冻梨,手腕一甩扔了过去。虎子精准张嘴接住,“咔嚓”一声咬开冰壳,嚼得津津有味。
“它认人,”陈林森的眼神扫过远处铺满腐叶的山径,指腹摩挲着桃木剑剑柄,语气沉稳得让人安心。
“你们不招惹它,它比屯子里的看家狗还乖。” 他心里盘算着,有虎子在,路上能少些凶险,这小家伙通人性,是个好帮手。
一行人往岳桦林出发,虎子迈着虎步走在前头,腐叶堆没过脚踝,它前爪一扒就开出条道,还时不时回头瞅一眼身后的人,生怕有人掉队。
雪里红跟在陈林森身边,弯腰捡着路边的榛子,手指捏住榛子壳轻轻一掐就裂,壳子随手往草里一扔:“这季节的榛子最香,晚上煮玉米糊糊时丢几颗,能把馋虫都勾出来!”
她心里想着,大家路上辛苦,煮点带榛子的糊糊,能让大伙多吃点,攒足力气。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陈林森突然停住脚步,眼神扫过前面山坳里的石坎:“就在这儿歇脚,背风还近水,石坎能挡夜寒,铺块油布就能睡。”
他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心里判断:这里地势好,易守难攻,晚上歇脚也安全。他说话没什么起伏,却带着股不容置喙的劲儿。
马小三刚想咋呼“我看那边石缝更平整”,对上陈林森沉静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悻悻地嘟囔:“行吧,听陈哥的。”
众人立马忙活起来。陈林森铺油布的动作麻利,把带来的粗布褥子往上一铺,又把装冻梨的布包放在旁边,摆得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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