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踩着摇摇欲坠的石阶冲出地下通道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晨雾像掺了霜的棉絮,裹着山间的寒气扑面而来,众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看着彼此满身的泥污与疲惫,反倒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
金妙兰扶着金家老祖的棺椁,眼泪还挂在腮边,却忍不住回头望了眼那片塌陷的山壁,仿佛还能听见土行棺遁入地下时的轰隆声。
老萨满早已在通道口等候,手里握着一串浸过朱砂的桃木珠,见到众人平安出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
“总算把棺椁带出来了,”他上前两步,指尖在木棺上轻轻划过,神色凝重。
“这棺身沾了阴煞,需先以艾草熏身,再选块向阳的吉地安葬,方能化解戾气,护金家后人平安。”
金父闻讯赶来时,正看到老萨满指挥着后生们用艾草围着棺椁点燃,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药香,驱散了棺身上残留的腐臭味。
他对着老萨满和陈林森深深作揖,声音里满是感激:“多谢各位舍命相助,若不是你们,老祖怕是要永无宁日了。”
安置祖墓的事全由老萨满做主。
他带着众人在西山南麓选了块风水宝地,这里背山面水,阳光充足,正是聚气纳福的吉地。
下葬前,老萨满举行了简单的祭祀仪式,口中念念有词,手里的桃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符文。
金妙兰穿着素色衣裳,跪在棺前,泪水无声地滑落,嘴里轻声呢喃着对老祖的思念与愧疚。
陈林森站在一旁,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竟生出几分不忍,悄悄递过一块干净的手帕。
金妙兰接过手帕,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掌心,脸颊瞬间泛起红晕,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那一眼里,有感激,有羞涩,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陈林森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祖墓安置妥当后,金家便要启程回城里了。
临行前,金妙兰特意找了陈林森,她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手里攥着一个绣着兰草的香囊,指尖都捏得发白。
晨风吹起她的发丝,遮住了她泛红的眼眶,她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开口:“陈大哥,这次……真的谢谢你。若不是你,老祖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生。”
陈林森看着她紧张又不舍的模样,心里竟有些酸涩,他挠了挠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事,可别再这么鲁莽了。”
“我知道了,”金妙兰点点头,把香囊递到他面前,“这是我亲手绣的,不值什么钱,你拿着吧,就当是……留个纪念。”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陈林森接过香囊,入手柔软,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兰花香,他能想象出她一针一线绣制时的模样,心里暖意融融:“谢谢你,俺会好好收着的。”
金妙兰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哭腔说:“陈大哥,我……我走了。你多保重,咱们……有缘再见。”
说完,她转身就跑,生怕再多待一秒,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陈林森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香囊,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少了点什么。
另一边,金父正拉着老萨满和陈林森的手,执意要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给他们:“老萨满,陈兄弟,这次多亏了你们,这点心意你们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老萨满摆摆手,把钱袋推了回去:“金掌柜的,俺们帮你,可不是为了钱。能让金家老祖入土为安,也是积德行善,这钱俺们不能要。”
陈林森也附和道:“是啊,金老板,举手之劳,你不用这么客气。再说,俺们屯子里的人,帮衬着做事是应该的。”
金父见他们执意不收,心里更是过意不去,他沉吟了片刻,眼睛一亮:“既然你们不肯收钱,那我就为屯子做件实事。这村口的路坑坑洼洼,雨天泥泞难行,我出钱给屯子修条平坦的路,也算是给屯里的乡亲们做点贡献,全当是感谢大家的帮忙了。”
老萨满和陈林森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老萨满点点头:“金掌柜的有心了,这可是造福屯子的好事,乡亲们都会感激你的。”
金父哈哈大笑:“应该的,应该的。”
雪里红和苏晓得知金妙兰要走的消息,特意赶了过来。
雪里红靠在老槐树上,看着金妙兰坐上马车,嘴里嘟囔着:“这丫头,总算要走了,省得在这儿添乱。”
可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舍。
她想起在地下通道里,金妙兰虽然害怕,却依旧倔强地说要为老祖出力,心里不由得对这个娇生惯养的城里姑娘多了几分好感。
苏晓站在雪里红身边,手里拿着一块亲手做的桂花糕,递给金妙兰:“妙兰妹妹,这是俺做的桂花糕,你带着路上吃。以后有空,记得常回屯子里看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