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容望着躺在地上的陆远,越琢磨越不对劲。
很想问问他到底跟眼镜青年说了什么,为什么对方一开始会笑得那么开心?!
可惜微风吹拂之下,陆远已经有了微弱鼾声。
昨晚本就没歇息好,几个姑娘没聊一阵便困意来袭,纷纷靠着铺盖卷眯了过去。
不大会儿,院里彻底安静下来,树荫下、房檐下满是东倒西歪,以各种奇葩姿势睡熟的知青。
然而,幸福时刻总是短暂的,没过多久大伙便被短促高昂的赶车声吵醒了。
“喔喔,驾...吁...哨,吁...”
陆远坐起身,眯眼朝声音的方向望去,一辆辆骡车、牛车从门口驶进院里。
来接知青的各大队领导赶着车到了。
不过这些赶车的一个个耷拉着脸蛋子,怎么看都像是来要债的!
陆远内心长叹,如果每个插队的知青都如他这般说话实诚、办事牢靠就好了,也不至于让这帮生产大队的领导们“谈青色变”。
一听又有知青下来,这帮领导估计能把脑瓜皮挠破。
没见前边几个赶车的发际线都后移的厉害么,都不容易呀!
知青们马上就要走了,知青办的负责人当然要例行公事讲一番鼓舞人心的话。
负责人口才不错,当然同一种话说多了,技巧自然会显露出来。
效果是显着的,不少人像被换了脑子,恨不得现在就去地里摘了老黄牛身上的犁耙,套自己身上,先犁个百十来亩地出来。
就比如何彩霞同志。
这丫头此时满脸涨红,陆远丝毫不怀疑她能抱着老黄牛把地给犁了。
李沟围生产大队的支书赵德印绷着脸摘下腰间的烟袋,往烟锅里填满碎烟叶,手指头使劲按了按,掏出洋火点上,猛嘬了一口。
五十六岁的年纪,在后世正是当打之年。
可放如今这年代却苍老的不成样子,黝黑的脸庞满是沟壑,背还伸不直溜,头发跟杂草没啥区别。
如果说有,少两鸟蛋的事。
赵德印赶着牛车从李沟围出来的时候,心里就开始憋闷。
整个李沟围生产大队要说有实权的就仨人,他赵德印算一个,另外就是生产大队长兼民兵连长付保国,以及会计王明远。
上面下来知青这么大的事,肯定得在他们仨中出一个来接。
前年下来四个知青就是他赶着牛车接回去的。
今年接到通知后,赵德印便打算轮换着来,这又不是啥好差事,总不能逮着一个人造不是。
大队长付保国同意轮换着来,可得从年纪最大的开始。
这可把赵德印气得够呛,差点拎着烟袋锅给付自强来一下,三人里就属他年纪最大,这和直接点他名差哪了?!
王明远提议从今开始,以后接知青这活就抓阄决定,手气臭谁也怨不着,其余二人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然后......赵德印套上牛车就出了屯子。
一路上赵德印都在祈祷,希望这次最好还是四个知青,撑死再加两,不然回去非得被村民在背后戳着骂不可。
结果到了公社,咯噔一下,分配给李沟屯生产大队九个知青。
赵德印一路忐忑的老心脏差点停跳,开完会就坐到公社书记办公室不走了。
“凭啥有的大队只分三四个,我这边就九个,那是九个人不是九头牛,要是分我九头牛,我李沟围把你彭书记的名字刻大石头上,烧香拜佛供起来。”
公社彭书记老脸登时就黑了,他年纪也不小了,去年生了场大病,算是从鬼门关抢回一条命。
现在,你赵德印说要把我供起来?!
彭书记把桌子拍的砰砰作响,气得差点抽过去。
赵德印又是倒水,又是找药。
等彭书记缓过劲来,大骂赵德印思想觉悟低下,为国分忧人人有责,怎么到你李沟围就不行了!
发泄一通后,彭书记仔细一琢磨九个人确实不少,不过知青人员的名单已经定下来,这没法更改。最后只能是给赵德印吃个定心丸,下次再有知青下来,会酌情给李沟围生产大队减少几人。
时间回到当下。
赵德印叼着烟袋望着集合到一块的知青,嘬了口烟袋,叹了口气,始终是一群十六七岁的娃呀!
不过这个年纪的娃在农村,有的已经能挑起家庭重担。
眼见前边柳树屯生产大队带走八个知青,赵德印心里稍微平衡了些,抬脚把烟袋锅敲灭。
“我是向阳公社李沟围生产大队的支书赵德印,念到名字的知青同志到我面前集合。”
说罢,赵德印从裤兜摸索出一张皱巴的纸张展开,“侯振林、杜卫东、陆远、李力、吴漾、周晓丽、赵雪容、何彩霞、王秀敏。”
赵德印看着眼前四男五女,耷拉着眼皮点点头:“行李放车上,人走着,咱们抓紧往村里赶,今这天太闷,怕是要来雨。”
“啊?人走着?”
侯振林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有车为啥不能坐,便大声嚷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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