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了,日头落下去的也早了。
陆远离开隔壁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回家拎上罐麦乳精、点上根华子,溜溜达达走过石桥朝赵德印家缓缓而去。
进屋后把麦乳精往张大娘怀里一塞:“本来我就是装病,真用不着喝这玩意,您留着早上懒得做饭的时候喝,保准一整天有精神。”
麦乳精这年头可珍贵,别说农村,就是城里谁家经常喝得起这个呀!
供销社的货架上很少看到它的身影,属于内部消化的紧俏货,谁家媳妇马上要生孩子,一准会提前托人买上那么两罐。
成分很简单,就是麦芽、乳制品和糖组成的速溶饮料。
含碳水化合物、蛋白质和少量的矿物质,能快速补充能量、缓解疲劳,对消化系统也有帮助,不过含糖量高,热量高。
然而对这年头的农村人来说根本没啥可担心的,难不成一罐麦乳精还能把一个不经常摄入糖分的人喝成糖尿病?!
“用温水冲泡,就着玉米饼子香着呐。”
见张大娘不想收,陆远笑着又推了回去,“咱娘俩就别推搡了,我一大小伙子喝这干嘛。”
“小远既然拿来了,你收着就行,屋里还有人呢,赶紧放柜橱里去。”赵德印叼着烟杆子来到院里,见娘俩让来让去忍不住开口。
张大娘瞪老伴一眼,拎着麦乳精推陆远进屋。
掀开东屋门帘,一股子大烟味差点给陆远呛出来。
人不少,六个小队长到了四个,会计王明远也到了,就差付保国、杨鹏、李学亮。
不过最先来的却是王胜利。
“老爷,坐这。”
王明远懂事地起身将座位让给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爷爷。
付大顺几个小队长见到王胜利后懵了,不是说开个小会么,咋县委王主任都来了?
这会能小?!
王胜利朝几人摆手,示意坐下说话,随后看向炕头斜倚着被垛抽烟的陆远:“咦,二虎没去找你?”
陆远点点脑袋:“去了,在隔壁院跟几个姑娘打扑克呢,我回去的时候喊一声,从墙头把他接过来就成。”
“还以为他得跟你过来呢,对了,东西给你了么?”
“给是给了。”
陆远长舒一口气,“不过直接给几个姑娘发了,我连手都没过。”
王胜利笑了:“不愧是你儿子,随你!”
陆远......
你不要拉倒,我留着扛幡用!
本来几个小队长还想从王胜利那打听一下今晚上开啥会,结果听到女知青竟然有扑克。
付大顺第一个凑到陆远边上询问扑克的来历,得知是陆远从四九城带来的,立马生出借用的心思。
“唉,别想,最近那几个姑娘劲头还没过,等等吧。”
陆远把烟头扔地上,示意王明远帮忙踩一脚,随后朝付大顺道,“不过我那还有副军体棋,赶明去我那拿,回家跟媳妇孩子玩玩也挺好。”
付大顺抿嘴沉吟,最后用鼻孔呼出一口气:“也行,不过你得教我咋玩。还有哇,那扑克可得保存好喽,等猫冬的时候咱的乐趣可全靠它了。到时候在牲口院那边暖暖和和地嚼豆子打牌,想想就美!”
就在陆远教付大顺怎么玩军棋的时候,付保国、杨鹏、李学亮姗姗来迟。
见到王胜利,付保国倒是没什么惊讶,可杨鹏和李学亮瞬间意识到这个“小碰头会”简单不了一点。
当赵德印把今天张明利讲述通电名额的事一说,屋里炸了。
六个小队长感觉有点喘不上气,这事太大了,这他娘要是能通电还不被其他大队羡慕出红眼病来。
别的不说,提高李沟围小伙子们的成婚率是板上钉钉的事!
以后大伙出门走亲戚,腰杆子都梆硬。
“行了,你们先别急着高兴,县里那边还不知道怎么说,先听听胜利老叔的看法。”赵德印用烟锅敲敲板凳腿道。
王胜利点上烟,思索一阵后开口:“其实别说三个名额,就是五个,也轮不上向阳公社。没办法,不管是粮食产量还是啥,向阳公社根本排不上去,就更别说咱们李沟围大队,这也是我没争取的原因。难道因为我是李沟围的人,就非要抢这个名额,那不闹笑话了么!”
“不过小远这事给我提了个醒,未必不能通过别的方式去争一下。但是......”
听到“但是”,陆远缓缓坐了起来。
啥事就怕后边带着但是,这两字能把前边所有否定掉,而且还能给你来个极限反转!
研究出这两字的人,就他娘很操蛋!
“啧,躺下,躺下,你这冷不丁坐起来搞得我没法说,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王胜利伸手朝陆远做出下压的手势,示意他继续靠被垛躺好,“这事我还没得到消息,估计向阳公社那边明天会去县里汇报,但是小远提出用演讲交换名额的方式我认为不会通过,而且很可能会被扣上不服从组织管理的帽子!”
见陆远脱鞋盘腿坐在炕沿上,王胜利笑着继续道,“当然了,咱也不怕他们扣帽子,服不服从组织更不是他们一口唾沫就能钉住的。”
“小远研制出抽水机这事县里昨天开过会,首先便是能否大面积推广,如果大量制造的话,势必要邀请小远给各个公社,以及下属大队的人去讲有关抽水机动力以及工作原理的课程。”
“那是另外的条件!”
陆远坐在炕沿上摇头开口,一句话给大伙说懵了。
啥叫另外的条件,就是说演讲有演讲的条件,讲课有讲课的条件,一码归一码!
王胜利也懵了,你小子也是等我把话说完呐,难不成还要和县里硬刚不成!
见王胜利露出无奈神色,陆远嘎巴嘎巴嘴:“我是知青,是领袖派我来建设农村的,不服从组织是哪个‘组织’?那我就带着‘帽子’回领袖身边问问他老人家,到底要不要服从!”
这话放一个月前陆远都不会说,可如今他在李沟围的根基实在太稳啦!
“胜利哥,听说之前公社、县城的棉纺厂会下来招工名额,不知道今年有没有?!”
一句话把王胜利问笑了,赵德印和付保国差点没兴奋地抽过去。
赵德印身子都在打颤,有向痉挛走的趋势,没人知道在这个大多数人都是文盲的村子里,他们为了将村里的小伙子送出穷山沟付出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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