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神医很快被请来,他仔细检查了那只笔洗,甚至刮下少许颜料粉末进行验看,最终却得出了结论:笔洗用料上乘,颜料胶漆皆是无毒无害的寻常之物,并无任何异味或毒性。
这个结果并未让李昀意外。他本就不是真的怀疑笔洗有毒,真正的目的是打草惊蛇,观察反应。
果然,在孙神医检查笔洗并得出无害结论的消息悄然传开后,王府内的气氛似乎发生了一些极其微妙的变化。那种被隐秘窥视的感觉减轻了不少,但李昀能感知到,一股更加隐蔽、更加小心的紧张感,如同暗流般在府中某些角落弥漫开来。
尤其是那位长史,行事变得更加谨小慎微,几乎滴水不漏,但他在向李昀汇报公务时,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探究,却瞒不过李昀此刻异常敏锐的灵觉。
对方上钩了,但也更加警惕了。
李昀不动声色,依旧每日“静养”,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或寝殿,示敌以弱。暗地里,却通过薛万彻和赵小虎,加紧了对长史以及所有能接触库房人员的秘密监控,并顺着香粉和迷香两条线暗中追查。
然而,对手的反侦察能力极强,几条明暗线索追查下去,要么中断于某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很快被发现灭口),要么指向几个看似合理的、却经不起深推的巧合,难以抓到实质性的把柄。
时间一点点流逝,李昀体内的状况却并不乐观。月影蕈带来的极阴之力与部分转化的“圣种”能量形成的平衡,并非稳固。那股新生的冰寒力量太过庞大和冰冷,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让他终日如同置身冰窖,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动作也因筋脉被寒气滞涩而变得有些迟缓。孙神医想尽办法,用温补药物调理,却收效甚微,只能勉强吊住他的元气。
更麻烦的是,那股被压制下去的暗紫邪念,并未被彻底清除,只是如同蛰伏的毒蛇,隐藏在新生的寒冰之下,偶尔还会蠢蠢欲动,试图反扑。李昀不得不分出大部分心神来内视镇压,苦不堪言。
他迫切需要找到真正控制甚至转化这股力量的方法,否则迟早会被这冰寒之力耗干生机,或者再次被邪念控制。
就在他一边艰难维持身体,一边暗中调查之际,朝堂之上,关于他的流言开始悄然滋生。
先是有些御史风闻奏事,隐晦地提及吴王殿下自吐蕃归来后,深居简出,病情蹊跷,恐有隐忧,建议陛下另选贤能,暂代部分天策府政务,以安人心。
随后,又有来自剑南道的军报被某些人刻意曲解,暗示吐蕃后撤并非唐军之功,而是因其内部变故,甚至暗指李昀在吐蕃的行动鲁莽冒进,险些引发更大祸端。
这些流言蜚语看似无关痛痒,却像毒刺一样,一点点地侵蚀着李昀浴血奋战换来的威望,也 subtly 地在皇帝和重臣心中埋下猜疑的种子。
李昀深知,这是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发动的舆论攻势。他们无法直接攻击他,便试图从内部瓦解他的根基。
这一日,皇帝终于下旨,召李昀入宫觐见。名义上是关心病情,实则必有试探之意。
李昀知道,这是一场必须面对的硬仗。他让赵小虎为他换上亲王常服,苍白的脸上略施薄粉(掩盖病容),深吸一口气,强行运转内息,将体内那刺骨的寒意尽可能压下,挺直脊梁,走出了王府。
马车行驶在长安街上,沿途百姓看到吴王车驾,依旧纷纷驻足行礼,目光中充满敬仰。但李昀敏锐的感知却能捕捉到,在一些角落,投来的目光中夹杂着探究、疑虑,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紫宸殿内,李世民端坐龙椅,面容似乎比之前更加苍老了几分,眼神复杂地看着一步步走进来的儿子。长孙无忌、房玄龄等重臣分列两侧,神色各异。
“儿臣参见父皇。”李昀依礼参拜,动作看似平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经脉中冰刺般的疼痛。
“平身。”李世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昀儿,看你气色,似乎仍未见大好。孙神医不是说你体内邪寒已暂缓了吗?”
李昀心中凛然,皇帝对他的病情细节果然了如指掌。
“回父皇,孙神医妙手回春,儿臣已无大碍。只是此次寒毒入骨,伤及根本,恢复需些时日,让父皇和各位大人挂心了。”李昀语气平稳地回答,暗中却全力压制着因皇帝审视而微微躁动的寒气。
“哦?只是寒毒吗?”李世民目光锐利,“朕怎么听闻,你在吐蕃还中了某种邪门的掌力,以致心神受损?”
来了!果然直接发难了!
殿内气氛瞬间一凝。
李昀抬起头,迎向皇帝的目光,坦然道:“父皇明鉴。吐蕃苯教妖人确有些惑乱人心的邪术,儿臣一时不察,曾被其邪音所扰,但幸得将士用命,及时破除,并未造成大碍。如今静养多日,早已清明。”
他将“邪种”之事轻描淡写地归为“邪音所扰”,既承认了部分事实,又淡化了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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