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府的牡丹花会,堪称长安春日一大盛事。府中名品牡丹竞相绽放,姹紫嫣红,香气馥郁。宾客如云,皆是王公贵胄、文武重臣、文坛名流,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间,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然而,在这片繁华似锦之下,却暗藏着难以言说的紧张氛围。
吴王李昀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他是由几名内侍用软轿抬进府的,脸色苍白如纸,裹着厚厚的狐裘,整个人瘦削得脱了形,时不时发出压抑的咳嗽声,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已病入膏肓。皇帝特许他离府“散心”,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更像是某种……最后的露面。
魏王李泰亲自在府门迎接,他身材微胖,面容富态,笑容可掬,显得十分热情:“三弟!你可算来了!为兄甚是挂念!今日府中牡丹开得正好,正好让你散散心!”他上前握住李昀冰冷的手,语气充满关切,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和冷意。
李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气若游丝:“有劳……四哥挂心……小弟……怕是只能……看看花了……”他的表演无可挑剔,将一个垂死病人的虚弱表现得淋漓尽致。
“快,抬吴王殿下到暖阁休息,那里视野好,也能避风。”李泰吩咐道,安排得周到体贴。
李昀被安置在暖阁中,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花园里熙熙攘攘的宾客。晋王李治正和一些文士模样的宾客谈笑风生,显得温文尔雅。长孙无忌果然称病未至,但其子长孙冲代表出席。其他如房玄龄、高士廉等重臣也大多派了子侄前来。整个场面看起来并无异常。
但李昀敏锐的灵觉却能感受到,在那些欢笑的面孔之下,在假山亭榭的阴影之中,隐藏着不少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护卫,整个魏王府的戒备,外松内紧。
宴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赏花、赋诗、饮酒。李昀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暖阁里,由赵小虎伺候着喝茶(其实是温补的药汤),一副随时可能断气的模样,但实际上,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感知和等待上。
终于,赏花环节接近尾声,宾客开始自由活动。这时,晋王李治依照计划,走向魏王李泰,两人似乎就某个历史问题交谈起来,边说边向着王府内院藏书楼的方向走去。
过了一会儿,一名晋王府的内侍悄悄来到暖阁,对李昀身边的赵小虎低语了几句。赵小虎会意,转身对李昀道:“王爷,晋王殿下与魏王殿下正在藏书楼品鉴古籍,那边清静,不如我们也过去歇歇?总比这里人多眼杂要好。”
李昀虚弱地点了点头。
赵小虎和另一名王府侍卫抬起软轿,在内侍的引领下,朝着藏书楼方向走去。这条路恰好要经过魏王珍藏奇玩的“聚宝轩”。
就在他们快到聚宝轩时,引路的内侍忽然“哎哟”一声,指着聚宝轩虚掩的门道:“瞧我这记性,晋王殿下方才还说,想借魏王殿下收藏的那本《西域风物志》看看,好像就放在这聚宝轩里。吴王殿下,可否稍等片刻,容小的进去取一下?”
一切都按照剧本在进行。
李昀点了点头。那内侍推门进了聚宝轩。然而,就在门开的瞬间,李昀贴身收藏的那一小块龙纹布料碎片,突然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热!同时,他体内沉寂的寒气也似乎被某种东西引动,微微躁动起来!
有东西在里面!而且与他体内的寒气或者那龙纹布料有关!
李昀心中剧震,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那内侍进去片刻,空着手出来了,一脸为难:“殿下,小的没找到……可能记错了。要不,您几位先进去歇歇脚,小的去藏书楼问问魏王殿下?”
这显然是创造机会让李昀单独进入聚宝轩!
李昀看了一眼赵小虎,赵小虎微微颔首,表示周围暂时没有异常。
“也好……本王也……有些累了……”李昀气若游丝地说。
赵小虎和侍卫将软轿抬进了聚宝轩,然后按照计划,赵小虎借口去给王爷取热茶,留下了那名侍卫在门口等候(实则是望风),自己则迅速离开,去预定的接应地点与薛万彻汇合。
聚宝轩内陈列着各种奇珍异宝,琳琅满目。李昀被放在一张软榻上,那名“晋王府内侍”则假装在书架间寻找书籍,实则是在为李昀望风并拖延时间。
李昀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房间。他的感知提升到极致,循着那微弱的牵引力,最终锁定在一个放在多宝格最高处、用紫檀木盒盛放的物品上!
那木盒看似普通,但李昀能感觉到,所有的异常波动都源自那里!
就在他思考如何能接触到那木盒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魏王李泰爽朗的笑声:“三弟,原来你在这里歇息!为兄真是怠慢了!”
只见魏王李泰和晋王李治一同走了进来!那名内侍见状,连忙躬身退到一旁。
李昀心中一惊,计划有变?李治怎么把魏王直接引回来了?
李泰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目光却似无意地扫过那个紫檀木盒,随即落在李昀身上:“三弟对这聚宝轩里的玩意感兴趣?早知道为兄就早点带你来看看了。”他走到多宝格前,看似随意地指着几件宝物介绍,却巧妙地将那个紫檀木盒挡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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