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的昏迷,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长安城刚刚燃起的胜利狂欢。
袁天罡将李昀小心翼翼地带回镇邪司总部最深处的疗伤静室。这间静室建在一处微型灵脉节点之上,墙壁镌刻着最上乘的聚灵与养魂阵法,本是司正本人闭关或重伤时才动用的所在,此刻毫不犹豫地让给了李昀。
静室内,灵气氤氲,却难以掩盖李昀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深入骨髓的虚弱与“不真实”感。他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到几近于无,若非胸口尚有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温热和心跳,简直与死人无异。更令袁天罡和随后赶来的袁守诚心惊的是,李昀的身体时而会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感,仿佛随时会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中——这是存在基盘极度不稳、濒临崩溃的征兆。
“他……他这是在燃烧‘存在’本身战斗啊……”袁守诚手指搭在李昀腕脉(尽管那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闭目感应片刻,老脸上满是震撼与痛惜,“体内经脉尽碎,窍穴枯萎,神魂黯淡……最麻烦的是,他的‘真我’灵光,损耗过度,与肉身的联系已然淡薄到了极点。寻常丹药和疗伤法术,恐怕……难以起效。”
“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袁天罡双目赤红,声音沙哑,“他是拯救长安的英雄!若不是他,此刻长安早已化为废墟!必须救他!需要什么天材地宝?哪怕倾尽国库,踏遍九州,我也要去寻来!”
袁守诚摇了摇头,叹道:“非是天材地宝的问题。他此番消耗的,非是寻常元气或修为,而是更根本的‘存在本源’与‘规则承载’。除非有同等层次的、蕴含‘存在’或‘秩序’本源之力的奇物温养,或者……有修为通天、精擅生命与灵魂法则的大能,不惜损耗自身道行为其稳固存在、重燃灵光,否则……”
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李昀的伤,已非凡俗手段可医。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满室沉重之际,静室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着简朴宫装、面容憔悴却难掩雍容气度的中年美妇,在两名侍女搀扶下缓缓走入。她手中捧着一个尺许长的紫檀木匣,匣身古朴,散发着淡淡的、令人心神宁静的异香。
“皇后娘娘!”袁天罡与袁守诚连忙躬身行礼。来者正是当朝皇后,亦是皇帝昏迷前最信任的伴侣。
皇后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她目光落在榻上昏迷不醒的李昀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痛惜,亦有深深的忧虑。
“陛下昏迷前,曾以微弱神识传讯于本宫,”皇后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言道,李卿家乃国之柱石,社稷之功臣,不惜己身,挽狂澜于既倒。陛下以自身龙气国运助李卿家一臂之力,乃应有之义。陛下虽昏迷,然太庙深处,尚存一缕自开国太祖皇帝传承至今的‘社稷薪火’。”
她轻轻打开手中的紫檀木匣。匣内没有珠光宝气,只有一团拳头大小、静静燃烧着的、色泽玄黄中带着一丝赤红的奇异火焰。火焰无声,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厚重与生生不息的气息,仿佛承载着江山社稷的重量与万民薪火相传的意志。
“社稷薪火!”袁守诚瞳孔一缩,失声道,“此乃蕴藏我大唐国运根本与万民念力之精华,非帝后不可轻动!娘娘,这……”
“社稷虽重,功臣更不可负。”皇后语气坚定,“陛下昏迷,本宫便代陛下行此权宜。此火或可暂稳李卿家之‘存在’,温养其‘灵光’。至于能否醒来,何时醒来,便要看李卿家自身的造化,以及……天意了。”
说罢,皇后小心翼翼地以自身微薄修为引导,将那团“社稷薪火”缓缓渡入李昀胸口那仅存一点温热的位置。
薪火入体,李昀身体那“半透明”的迹象明显减弱,呼吸似乎也平稳了一分,虽然依旧微弱,但那种随时会消散的危机感,暂时被遏制住了。一股温和而坚韧的力量,如同最细密的丝网,开始包裹、温养他即将彻底熄灭的“真我”灵光残烬。
皇后做完这一切,本就憔悴的脸色更加苍白,身形微微晃了晃,被侍女及时扶住。
“有劳娘娘!”袁天罡与袁守诚深深一拜,心中既有感激,又有沉重。皇后此举,无疑是将自身与国运更深地绑定在了李昀身上,风险极大。
“本宫只能做到这些了。”皇后轻声道,“朝堂之上,还需两位大人多费心。陛下昏迷,宵小之辈恐有异动。长安城百废待兴,龙脉修复更是刻不容缓。李卿家……便拜托二位了。”
送走皇后,京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袁守诚再次仔细检查了李昀的状况,眉头依旧紧锁:“‘社稷薪火’确有效果,暂时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稳固了存在基盘。但这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灰烬上盖了一层温热的灰,使其不至立刻冷却,却难以令其重燃。若要真正恢复,仍需契机,或者……漫长岁月的自然温养,或许百年,或许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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