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张建民的审讯,是一场更高层面的心理博弈。他自恃位高权重,熟悉司法程序和审讯策略,起初还企图负隅顽抗,避重就轻,将责任全部推给已经落马的刘彪,声称自己只是“例行过问案情”,对刑讯逼供“毫不知情”。
然而,当审讯专家将赵强、孙海详实的供述笔录,以及一份关键的通话记录清单摆在他面前时,张建民的防线开始动摇。清单显示,在李大河被非法拘禁、刑讯逼供的关键时间段,他与刘彪、胡金荣之间有着异常频繁的通话联系!
“张建民!”审讯专家目光如炬,声音带着巨大的压迫感,“2018年7月15日下午3点27分,你与刘彪通话5分18秒!就在这通电话之后不到半小时,刘彪下令打断了李大河的腿!你敢说,这通电话里,你没有授意刘彪‘采取一切必要手段’?!胡金荣事后通过其表弟的建材公司,向你妻子账户转账的20万元‘顾问费’,又作何解释?!”
“我…我…”张建民额头青筋暴跳,汗水浸透了衬衫。铁证如山!他意识到,再狡辩下去,只会罪加一等。
“是…是胡金荣!”张建民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颓然道,“他…他通过上面的人…给我递了话…说李大河不识抬举,阻挠重点企业发展…影响县里招商引资大局…要我…要我‘妥善处理’…不能让事态扩大…我…我当时也是糊涂啊!觉得就是个刺头村支书…就…就给刘彪打了招呼…让他尽快‘平息事态’…我…我真没想到刘彪那个混蛋会下那么重的手啊!”他捶胸顿足,试图撇清直接责任,但话语中透露出的“上面的人”,却像一根毒刺,扎进了审讯专家的心里。
“上面的人?是谁?!”审讯专家立刻抓住关键,厉声追问。
张建民眼神闪烁,充满了极度的恐惧,仿佛那个名字是禁忌:“我…我不能说…说了…我全家都完了…”
“张建民!你现在交代,是争取宽大处理的唯一机会!”审讯专家步步紧逼,“你所谓的‘上面的人’,是不是指使你在多个敏感案件上违规操作、充当保护伞的幕后黑手?是不是代号‘蜂鸟’?!”
“蜂鸟”二字一出,张建民如同被电流击中,猛地一颤!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审讯专家,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拼命摇头,眼神中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审讯陷入了僵局。张建民对“上面的人”恐惧到了骨子里,宁可承担刑讯逼供共犯的重罪,也绝不敢吐露半分。
就在再审专案组为如何撬开张建民的嘴而绞尽脑汁时,林溪将目光投向了尘封的档案深处。
她坚信,李大河案绝不是孤例!张建民、刘彪之流长期盘踞山南,利用职权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必然还制造了其他冤假错案!找到这些关联案件,或许能撕开更大的口子!
她带领检察小组,一头扎进了山南市公安局和检察院堆积如山的陈年旧案卷宗中。这是一项极其枯燥且繁重的工作,如同大海捞针。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天后,一份标注着“2017. 青峰乡矿工张老三‘意外坠亡’案”的卷宗引起了林溪的注意!
卷宗记载:金荣矿业矿工张老三,于2017年11月某日凌晨被发现在矿区宿舍后山“意外坠崖身亡”。经法医“鉴定”为“醉酒失足”。家属曾质疑其身上有多处不明伤痕,怀疑是被矿上监工殴打后抛尸,但报案后,时任青峰乡派出所副所长张建民(后升任所长)带队“调查”,结论仍是“意外”,不予立案。家属多次上访无果,最终接受矿方“人道补偿”息事宁人。
卷宗里,几张现场照片和初步尸检报告显得极其潦草敷衍。更让林溪脊背发凉的是,在“不予立案”的审批签字栏上,赫然签着张建民的名字!而卷宗里夹着的一份不起眼的信访记录摘要上,记录着家属曾提到一个关键信息:张老三死前曾对工友说,他偷听到胡金荣和胡有才谈论一笔“送给张局的大数目”……
张老三案! 这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谋杀!是胡金荣等人为了灭口或掩盖更严重的罪行而制造的又一起血案!而张建民,正是当年一手压下此案的关键人物!
林溪立刻将这一重大发现报告给李曼。省纪委“利剑”迅速反应,指令山南市检察院对该案进行复查,并重新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在山南县郊一个偏僻的坟地进行。当斑驳的薄棺被缓缓打开,一股浓烈的腐败气味弥漫开来。省公安厅派来的资深法医戴着口罩和手套,仔细检查着已经白骨化的尸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突然,法医的动作停住了。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拨开几根肋骨,在胸椎部位仔细查看着。
“林检察官,你看这里!”法医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林溪立刻凑近。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只见那根胸椎骨上,有一道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横向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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