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访局的走廊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纸张混合着消毒水的特殊气味。
林溪抱着一摞需要归档的文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放慢。她的目的地是档案室,但心思却牢牢系在刚刚被周海涛带走的那些村民身上。
尤其是那个为首的老汉,他脸上瞬间的犹豫和困惑,像一根刺扎在林溪心里。
她刻意绕了点路,经过信访接待区的门口。厚重的隔音门紧闭着,听不到里面任何声音。门口的长椅上坐着几个表情麻木或焦虑的人,等待着被“接待”。
林溪的目光扫过,没有看到那几位开发区村民的身影。看来是被带到了更“特殊”的接待室,或者…周海涛有别的安排?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她想起周海涛在市政府大厅里对老汉的低语,那绝非简单的安抚。
赵立东那句“软的硬的都会上”的指令,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她的思绪里。他们会怎么对付这些“刺头”?单纯的“做工作”?还是…
就在她心神不宁之际,档案室的门开了。李姐抱着一叠厚厚的卷宗走了出来,看到林溪,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带着些许疲惫的微笑:“小林?来送文件?”
“嗯,李姐。”林溪连忙点头,走近几步,压低声音,“您刚才…看到信访局那边带进来几个开发区的村民吗?就是刚才在门口闹的。”
李姐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她警惕地左右看了看,走廊里暂时没人。她微微侧身,用几乎耳语的声音说:“看到了,直接带进周局长的专用小接待室了。
门关得死死的。”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小林,听姐一句劝,这事…水太深。周海涛那个人,面上笑呵呵,背地里手段多着呢。他亲自‘接待’,那几个村民…怕是讨不了好去。你别往前凑,惹一身腥。”
林溪的心沉了下去。李姐的警告印证了她的担忧。周海涛的“专用小接待室”,一个隔绝了外界窥探的私密空间,正是进行“特殊谈话”的理想场所。
“李姐,我…”林溪刚想说什么,李姐却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眼神示意她噤声。只见走廊尽头,周海涛的那名心腹下属——信访局协调科科长王斌,正快步朝这边走来,脸上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
“林科员,文件放这里就行。”李姐瞬间恢复了平常的语气,指了指旁边的文件筐,然后抱着自己的卷宗转身进了档案室,关门前,又深深地看了林溪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复杂情绪:担忧、无奈、以及一丝微弱的鼓励。
林溪会意,将文件放进筐里,对走过来的王斌点了点头:“王科长。”
王斌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目光在林溪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审视的意味:“林科员,开发区征地协调的事,涉及面广,情况复杂。周局特意交代,为了确保信息准确和口径统一,相关材料统一由我们信访局这边归口整理。你们法规科如果收到村民的任何直接反映或者材料,请第一时间转交过来,不要擅自接触村民,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解和麻烦。明白吗?”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明白了,王科长。”林溪平静地应道。这是周海涛的反制措施!通过王斌的“正式通知”,直接切断了林溪从村民那里获取第一手信息的渠道。官腔之下,是赤裸裸的封锁。
王斌似乎对她的顺从还算满意,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走廊里只剩下林溪一人。阳光透过高窗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正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周海涛在密谈,王斌的警告,李姐的担忧…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一个令人窒息的事实:对方已经筑起了高墙,要将她和真相彻底隔绝。
她不甘心!录音笔里的证据固然重要,但那是孤证。她需要更多的支点,需要来自受害者的声音!她想起了在市政府大厅里,那个老汉愤怒的呼喊,那个妇女绝望的哭腔。他们才是真正承受不公的人!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型。不能通过官方渠道接触,那就私下找机会!她记得村民们来自哪个村——长河村。她决定,下班后就去长河村附近转转,或许能找到线索。
一下午的工作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科长似乎也接到了某种暗示,给她安排了一大堆繁琐而无用的法规条文分类整理工作,显然是想占据她的时间和精力。林溪耐着性子处理着,心思却早已飞到了长河村。
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林溪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换上了一身更普通的休闲装,背着一个不起眼的帆布包,坐上了通往城郊开发区的公交车。
越靠近开发区,城市的繁华喧嚣便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大片被围挡圈起的荒地、零星的工地和散落的村庄。
长河村位于开发区规划的核心边缘地带。村口立着巨大的开发区规划示意图,崭新的展板与旁边略显破旧的村屋形成鲜明对比。林溪在村口下了车,没有贸然进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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