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公园的晚风带着江水的微腥,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东门小广场上,华灯初上,散步、跳舞、遛娃的市民熙熙攘攘,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在广场边缘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榕树下,昏黄的路灯照亮一小片空地。
一个穿着朴素灰色夹克、头发花白的老人,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猫粮倒进几个破旧的塑料碗里。
十几只花色各异的流浪猫围在他脚边,发出亲昵的喵呜声,埋头苦吃。老人脸上带着难得的、近乎慈祥的平静。
林溪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确认了那就是孙卫国。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像一个普通的散步者,慢慢踱步过去。
“咪咪们真乖。”林溪在离孙卫国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看着争食的猫咪,轻声说道。
孙卫国似乎没听见,专注地抚摸着一只蹭他裤腿的三花猫的头顶。
“孙支队长?”林溪稍微提高了点音量。
孙卫国抚摸猫咪的手猛地一顿!他缓缓抬起头,看到林溪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惊讶、警惕、忧虑,甚至还有一丝…慌乱?他迅速环顾四周,压低声音:“你认错人了!”说完,站起身就要离开。
“孙叔叔!”林溪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穿透力,“我是林溪!林建国的女儿!”
“林建国”三个字,像一道电流击中了孙卫国。他刚迈出的脚步钉在了原地,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慢慢转过身,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眼神锐利地审视着林溪,充满了警惕和挣扎。
“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林溪迎着他的目光,语速很快但吐字清晰,“赵立东捏着您的把柄。但您看看这些猫,”她指了指地上埋头苦吃的流浪猫,“它们无家可归,尚且需要您来庇护。可开发区那些被强拆了家的村民呢?那些被逼着签了假协议的老人呢?还有像陈友德那样,因为不肯同流合污就被打到住院的退休老人呢?谁来庇护他们?”
孙卫国的嘴唇动了动,眼神剧烈地波动着,但没有说话。
林溪从随身的小包里,快速拿出几张折叠好的A4纸复印件(陈友德笔记的关键页和烧焦纸片照片):“孙叔叔,我不是空口无凭!周海涛伪造、销毁补偿协议的铁证就在这里!还有他指使人殴打恐吓陈友德老人的事实!但这只是冰山一角!赵立东的手,已经伸进了司法系统!”她死死盯着孙卫国的眼睛,“去年,宏业置业那起数千万的合同欺诈案!证据确凿,为什么会被撤诉?经办检察官为什么被调离?孙叔叔,您是法制支队长,您告诉我,这背后,有没有赵立东的黑手?!”
孙卫国的瞳孔骤然收缩!显然,“宏业置业合同欺诈案”这个关键词,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中某个紧锁的、充满恐惧和愤怒的盒子!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脸色在灯光下变幻不定。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案子?”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溪步步紧逼,“孙叔叔,我父亲当年为了坚守法律公正,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私仇,是为了那些被践踏的公平正义!是为了让赵立东、周海涛这些蛀虫付出代价!我需要您的帮助!需要那起案子的真相!您难道就甘心一辈子被他们用把柄威胁,看着他们无法无天吗?您对得起您身上的警服吗?”
“别说了!”孙卫国低吼一声,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他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周围的喧嚣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榕树下沉重的呼吸声和猫咪满足的呼噜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溪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成败在此一举!
终于,孙卫国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布满了血丝,但之前的挣扎和恐惧似乎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坚定:“那起案子…是赵立东亲自打的招呼!通过政法委一个败类,给法院和检察院施压!原始卷宗…关键证据链被人为破坏了!补充侦查就是走过场!那个坚持要起诉的检察官…叫陈锋!是条硬汉子!但胳膊拧不过大腿…被扣了个‘办案不力’的帽子,发配到偏远县检察院挂职去了!卷宗…法院档案室编号A区7排3柜,标签是‘宏业置业诉前调解材料’,那是障眼法!真正的核心证据和赵立东干预的记录…被当时经办法官私下藏了一份备份!他叫王振海!已经提前病退了!就住在…咳咳…”
孙卫国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他弯下腰,似乎想从口袋里掏手帕。就在这瞬间——
“呜——!”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两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高速冲进滨江公园东门,一个急刹停在了小广场边缘!
车门猛地打开,七八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跳下车,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眼神凶狠,正是赵立东的亲信、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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