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路举报材料如同离弦之箭,射向省纪委的靶心。然而,箭矢离弦的瞬间,亦是风暴降临的前夜。
林溪和李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仍然心有余悸的母亲王淑云,脚步轻得像生怕惊醒了什么似的,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终于来到了江城远郊那座已经荒废许久的林场护林站。这座小房子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山林,仿佛被时间遗忘了一般。
走进屋内,一股陈旧而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但此刻他们三人根本无暇顾及这些。房间里虽然简陋不堪,但好歹有几张破旧的桌椅可以让他们稍作歇息。
林溪轻轻地将母亲放在其中一张椅子上,然后默默地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那片宁静而又神秘的森林。
这里真的太安静了,除了时不时传来一阵呼啸而过的山风,就只剩下偶尔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声。
这种静谧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同时也让人心生恐惧——毕竟这个地方实在太过偏僻,远离城市的喧嚣与繁华,如果遇到危险恐怕很难得到及时的救援。
没有网络,没有稳定电源,只有老耿留下的几部经过特殊改装、依靠卫星信号和电池维持的加密通讯设备,以及少量干粮和饮用水。
等待,成了最煎熬的酷刑。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她们像蛰伏在黑暗中的困兽,竖起耳朵捕捉着外部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
加密设备大部分时间处于静默状态,只有特定时段短暂开启,接收“深蓝”可能传来的信号。然而,几天过去,频道里一片死寂。没有确认接收的消息,没有行动的迹象,只有无边无际的沉默。
这种沉默,比追兵的脚步声更令人窒息。它意味着巨大的不确定性:材料是否送达?方震是否收到?他是否相信?他是否顶住了钱国梁的压力?还是说…“深蓝”本身就是陷阱?材料早已落入钱国梁之手?
各种可怕的猜想如同藤蔓,缠绕着林溪的心,让她寝食难安。母亲王淑云虽然强作镇定,但日渐憔悴的面容和深夜压抑的叹息,无不透露着深切的忧虑。
“姐,‘深蓝’…不会出事了吧?”林溪在又一次徒劳的通讯尝试后,声音沙哑地问李姐。她们围坐在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旁,光影在斑驳的墙壁上跳跃。
李姐沉默地擦拭着一把老旧的猎刀(护林站遗留物),刀锋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不知道。”她的声音低沉,“但钱国梁的能量,深不可测。‘深蓝’在省纪委内部,也未必绝对安全。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还有…活下去。”
活下去。这三个字在当下的情境中,显得如此沉重而奢侈。林溪知道李姐是对的,但她无法停止思考。被动等待不是她的性格,更无法缓解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焦虑。她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梳理已有的证据,寻找可能遗漏的破局点!
她再次拿出那个贴身藏匿的加密硬盘,连接上经过物理隔断的备用笔记本电脑(防止被远程定位),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审视、推敲那些决定生死的证据。
周海涛的罪证链,赵立东的洗钱网络…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看似无懈可击。然而,在反复审视宏业置业的虚假合同和资金流水时,一个之前被忽略的名字突然跳入她的眼帘——“江城宏达矿业有限公司”。
这个名字,在金鼎建设支付给立东集团那笔500万“赞助费”的关联公司列表中短暂出现过一次。当时她的注意力都在金鼎和立东集团身上,对这个“宏达矿业”只是一扫而过。此刻,在极度的焦虑和专注下,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宏达矿业…开发区…偷税案?
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细节瞬间涌入脑海!那是她还在法规科时,在一次整理陈年税务稽查通报中偶然看到的:两年前,开发区曾发生一起数额巨大的矿产企业偷税案,涉案企业就叫“宏达矿业”!但通报处理结果语焉不详,只说是“依法从轻处理”,具体处罚金额和依据都没有公布。当时她并未深究,毕竟与土地、征地无关。
赵立东批示“从轻处理”?宏达矿业与金鼎建设有关联?金鼎建设又向立东集团支付了巨额“赞助费”?
一条若隐若现的新线索在林溪脑中浮现!这起被“从轻处理”的偷税案,是否也是赵立东滥用职权、为关联企业谋取非法利益的证据?甚至可能是金鼎建设支付“赞助费”的某种交易条件?如果能拿到宏达矿业偷税案被“从轻处理”的原始处罚决定书,对比法定标准,找出赵立东违规批示的铁证,那将是继洗钱之后,又一把刺向赵立东心脏的尖刀!而且,这个案子发生在两年前,可能还未被彻底掩盖或销毁!
这个发现让林溪精神一振!她立刻将这个线索分享给李姐。
“宏达矿业偷税案?”李姐眉头紧锁,努力回忆,“好像有点印象…当时动静不小,但后来确实雷声大雨点小,被压下去了。如果能拿到原始处罚决定书,对比法定标准,加上赵立东的批示…分量确实不轻!这可能是我们被动等待期间,唯一能主动出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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