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从那间名副其实的地狱金库中走出，身后是仍在滴落着滚烫铁水的圆形洞口，以及一个被黄金与死亡填满的、绝对寂静的空间。
他解决了清单上的又一个名字，李士群，76号的缔造者之一，一个双手沾满同胞鲜血的汉奸。
但他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种单方面的屠杀，对他而言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甚至有些无聊和乏味。
这些所谓的枭雄、头目，在他如今的生命层次看来，与路边的虫豸并无二致。
他们的挣扎、恐惧、绝望都脆弱得可笑。
他正准备用神识锁定“神罚清单”上的下一个目标。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正金银行厚重的水泥楼层，穿透了上海阴沉的夜空，望向了遥远的东方，黄浦江入海口的方向。
就在刚才那一刻。
他的神识，在那片广阔的水域之上，捕捉到了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
一股刚刚降临的气息。
它不像那些汉奸身上的污秽与罪孽，黑红得令人作呕。
也不像那些日本士兵身上的暴虐与杀戮，血红得刺眼。
那是一种……冰冷的，古老的非人的气息。
带着一种源自远古岁月的阴影，和对一切生命的、居高临下的绝对蔑视。
它没有愤怒，没有喜悦，没有仇恨，只有一种如同机器般执行着某种规则的漠然。
仿佛那不是一个生命，而是一种规则的具象化。
萧辰那双在完成了生命跃迁之后，始终淡漠如万年古井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了一丝真正感兴趣的光芒。
这道气息，与他之前遇到的所有对手都不同。无论是国术宗师，还是宫本武藏那样的“神魔之血”改造体，本质上都还停留在“力”的层面，是血肉与筋骨的极致。
而这股气息，更偏向于“质”，一种凌驾于物质世界之上的、更加诡异的层面。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奔腾不息的金色血液，似乎也因为这股新奇气息的出现，而活跃了一分。
细胞在欢呼，力量在渴望，那是一种猎人发现了全新猎物时的本能躁动。
“有点意思。”
他轻声自语。
与此同时，黄浦江口。
日本海军第三舰队的旗舰，“出云号”戒备森严。
码头和银行的屠杀消息，已经通过电报传了过来。
整艘战舰灯火通明，甲板上、炮塔旁，到处都是荷枪实弹、如临大敌的水兵，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度紧张和恐惧的气氛。
在旗舰的最高指挥官舱室内，驻沪海军司令松井大将，正用一种近乎谦卑的姿态，恭敬地站着。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个身穿黑色狩衣、面容枯槁的老者。
老者的头发像枯草一样灰白，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一双眼睛半开半阖，仿佛随时都会睡去。
但松井大将知道，这个看上去行将就木的老人，拥有着比他整个舰队加起来还要恐怖的力量。
他就是日本皇室背后最神秘的影子，黑日会的长老之一，贺茂家的当代家主，贺茂真纪。
“松井君，”贺茂长老的声音沙哑而缓慢，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你的舰队，你的陆战队，你引以为傲的帝国武力，就被一个支那人，搅得天翻地覆？”
松井大将的腰弯得更低了，几乎要折成九十度。
“万分抱歉，贺茂长老，这个代号阎王的敌人，他……他不是人类，土肥原君的特高课，不动明王阁下，还有……还有整个德仁医院，都在一夜之间……”
“废物。”
贺茂长老吐出两个字，没有丝毫情绪。
他不再理会松井大将，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桌子上，一个由白布包裹着的、长条形的物体。
他伸出如同鸡爪般干枯的手，缓缓解开白布。
松井大将只是瞥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眼球仿佛要被刺穿，灵魂都要被冻结。
那不是一把完整的剑。
那只是一截大约一尺长的、布满了古老锈迹的金属断片。
但就是这截断片，却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至高无上的神圣与威严。
空气在它周围扭曲，光线在它旁边拐弯，仿佛它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万事万物都要向它臣服。
天之丛云剑。
日本三神器之一的仿制品，其本体的一块碎片。
“帝国，只允许有一位神，那就是天皇陛下。”
贺茂长老用一种吟唱般的语调说道，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狂热。
“任何在帝国土地上，妄图染指神之领域的‘伪物’，都是对天照大神的亵渎。”
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天之丛云”的碎片。
“军人的武器，对付不了这样的伪神。那么，就用神的方式，来执行天罚。”
“我能感觉到，那个阎王的神域，已经笼罩了整个上海，像一颗蛮横的、新生的太阳，灼烧着帝国的威严。”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望向上海市区的方向，嘴角咧开诡异的笑容。
“但是，太阳也是会陨落的。”
“传令下去，准备‘大祓式’的祭品。我要亲自为这位新生的‘神’，送上一份来自高天原的‘祝福’。”
萧辰站在正金银行的楼顶，夜风吹动着他的衣衫。
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早已锁定了“出云号”上的贺茂长老，以及那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剑刃碎片。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收回了望向“出云号”的目光。
在那之前，还是先把剩下的垃圾，全部清扫干净再说。
他的身形在原地缓缓变淡，如同融入空气的水汽消失不见。
今夜，上海无眠，神罚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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