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把那团混合着肉泥和黑血的雾气吹散了。
腥臭味扑在贺茂真纪的脸上，钻进他的鼻孔里。
但他像是感觉不到恶心，整个人木在那儿，眼珠子瞪得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那可是犬鬼。
是用几百条疯狗的怨魂和几十个武士的命炼出来的怪物，连坦克的装甲板都能一口咬穿。
就这么……没了？
一巴掌。
真的就只用了一巴掌。
就像拍死一只趴在饭桌上的苍蝇，随意，轻松，甚至带着点嫌弃脏了手的不耐烦。
贺茂真纪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像是风箱漏气的咯咯声。
他看着那个站在江面上正在擦手的男人，双腿不受控制地打起了摆子。
怪物。
这绝对不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
松井大将此时早就瘫在了地上，刚才那一声爆响震破了他的耳膜，两行血正顺着他的耳朵往下流。
但他顾不上擦，手脚并用地往船舱里爬，嘴里还在胡乱喊着：“开炮！快开炮！别让他上来！”
没人听他的。
甲板上的水兵早就吓破了胆，枪都拿不稳，更别说去操纵复杂的舰炮。
萧辰把擦完手的手帕随手一扔。
那方白色的布片在空中飘飘荡荡，最后落在了那滩黑红色的血水里。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几十米的距离，落在了贺茂真纪那张扭曲的脸上。
“这就是你的底牌？”
萧辰迈开步子，踩着波浪继续往前走。
每一步落下，脚下的江水都会自动托住他，连鞋底都没湿。
“如果不拿出点新鲜玩意儿，我就要上来拧断你的脖子了。”
不能让他上来！
一旦让他上了船，这艘万吨巨轮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屠宰场，没人能活着离开。
“别得意……别得意！”
贺茂真纪猛地回过神，那双充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物理攻击没用是吧？
肉身成圣是吧？
好。
那就攻你的魂！
你的身体练得再硬，哪怕练成了金刚不坏，你的灵魂也还是凡人！
他哆哆嗦嗦地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了一面只有巴掌大小的铜镜。
这镜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背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云雷纹，正面却不是镜面，而是一片浑浊的灰白，像是一只瞎了的眼睛。
“八咫镜的碎片……虽然只有一块，但足够了。”
贺茂真纪咬着牙，猛地把铜镜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握拳，狠狠地砸在了镜面上。
咔嚓！
铜镜应声碎裂。
并没有碎片掉落，那些裂开的缝隙里，反而渗出了丝丝缕缕的灰色雾气。
这雾气没有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反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异香，像是腐烂的百合花。
“出来吧，鬼姬！”
贺茂真纪嘶吼着，像是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
那团灰色的雾气在空中翻滚、凝聚。
几秒钟后，一个女人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甲板上。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人。
穿着一身繁复华丽的十二单和服，长发如瀑布般垂在身后，皮肤白得像是刚下的雪。
只是她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死灰色的眼白。
她没有脚，下半身的和服裙摆化作烟雾，漂浮在离地半尺的地方。
松井大将正好爬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整个人瞬间僵住。
紧接着，这位统领几万海军的大将，竟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球上翻，嘴里发出荷荷的怪叫，嘴角流出了白沫。
这就是式神·鬼姬。
不需要动手，甚至不需要靠近。
仅仅是看到她，凡人的精神就会崩溃。
贺茂真纪指着正在走来的萧辰，厉声尖叫：“杀了他！把他的魂魄抽出来，我要把他做成灯芯，烧上一百年！”
漂浮在空中的鬼姬缓缓转过头。
那双死灰色的眼睛，锁定了江面上的萧辰。
她没有扑过去，也没有像犬鬼那样咆哮。
她只是张开那张涂着鲜红唇脂的小嘴，轻轻地……唱了一句。
“樱花啊……散落吧……”
没有声音。
或者说，这声音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
它直接响在了萧辰的脑子里。
这歌声凄婉、哀怨，带着一种让人想哭的冲动，又像是一把生了锈的锯子，正在一点点锯开人的头盖骨，往里面灌注着绝望的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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