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号的顶层甲板，此刻已经变成了炼狱。
不是形容词。
是以萧辰为圆心，方圆五米内的特种合金钢板，真的化作了一滩赤红色的铁水。
咕嘟咕嘟的岩浆泡翻滚着，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味和金属蒸汽。
而萧辰，就盘膝坐在这滩铁水中央。
他身上的白衬衫早在第一时间就化为了飞灰，露出了精壮如龙的身躯。
但此刻，这具足以硬抗重炮轰击的完美躯体，正在经历着一场惨烈的崩坏。
“啊——！！！”
萧辰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
如果不仔细听，甚至会以为那是濒死野兽的哀鸣。
痛。
太痛了。
那块被他夹在掌心的天之丛云碎片，根本就不是一块死物。
它是一条活着的、充满了怨毒和诅咒的远古毒蛇。
无数道肉眼不可见的暗青色细线，顺着萧辰的掌心劳宫穴，疯狂地钻进他的经脉，逆流而上，直冲心脉和大脑。
每一道细线，都像是一把微米级的高频手术刀。
它们不负责杀人，只负责把萧辰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段基因链，都切得粉碎。
噗嗤！
萧辰的左肩突然炸开一团血雾。
那里的一块肌肉，因为承受不住两股能量的对冲，直接湮灭成了虚无。
紧接着是右腿、后背、胸膛……
眨眼间，萧辰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娃娃，浑身上下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纹。
金色的血液刚涌出来，就被伤口处残留的神器规则“嗤”的一声蒸发。
“哈哈……咳咳……哈哈哈哈！”
不远处，瘫在甲板边缘的贺茂真纪，一边咳着黑血，一边发出了夜枭般的狂笑。
他明明已经是个废人了。
四肢百骸被萧辰撞碎，经脉尽断。
但他现在的眼神，比回光返照还要亮，那是一种看到了世间最荒谬笑话的快意。
“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贺茂真纪死死盯着火光中的萧辰，脸上的肌肉因为兴奋而扭曲。
“那是神明的权柄！那是规则！”
“你以为那是牛肉吗？想吃就吃？”
“凡人的肉体凡胎，怎么可能承载神的力量？”
“你会炸的……砰的一声！把你那肮脏的贪婪，连同你的灵魂，一起炸成碎片！”
贺茂真纪的声音在夜风中嘶吼，带着诅咒的味道。
他没说错。
在阴阳师的体系里，凡人接触神器，那是亵渎，必须沐浴更衣、斋戒七日，用最虔诚的仪式去“借用”。
像萧辰这样，上来就想把神器当补品炼化的，那是找死。
就好比一只蚂蚁，妄图一口吞下一颗恒星。
萧辰听到了贺茂真纪的嘲讽吗？
听到了。
但他连哪怕一个眼神都欠奉。
他的意识，早已全部沉入了自己的体内战场。
惨烈。
这是萧辰唯一的感受。
他引以为傲的生命本源，那股金色的能量，在天之丛云的规则面前，就像是面对正规军的民兵。
虽然数量庞大，但在质量上，被全面压制。
“这就是……规则吗？”
萧辰的意识体站在一片金色的识海中，看着前方那一道道如同天堑般的暗青色锋芒。
那是一种凌驾于物质之上的锋锐。
只要它判定切开，那么物质就必须断裂。
这是一种蛮横不讲理的霸道。
“好东西。”
萧辰的意识体，不仅没有恐惧，反而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极其贪婪的笑容。
“只有这种东西，才配得上做我的磨刀石。”
外界。
萧辰的肉身已经开始大面积崩溃。
眉骨炸裂，露出了森森白骨。
心脏跳动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停摆。
“死吧！死吧！！”
贺茂真纪兴奋地捶打着地面，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就在这一刻！天谴降临！”
就在那暗青色的能量即将冲破萧辰最后的心脉防线，将他的心脏彻底搅碎的瞬间。
嗡——！！！
萧辰眉心处，那枚一直沉寂的、只有发丝大小的神之核心。
动了。
它没有爆发什么惊天动地的气势。
它只是微微一颤。
就像是沉睡的帝王，被殿前的喧哗吵醒，不悦地睁开了一线眼皮。
下一秒。
一股无法形容的、至高无上的意志，从那一点金光中横扫而出。
那不是能量。
那是位格。
如果说天之丛云是臣子手中的利剑。
那么这股意志，就是端坐在王座上的君王，手握生杀予夺的玉玺。
原本还在萧辰体内肆虐、不可一世的暗青色能量，在这股意志降临的瞬间，竟然齐齐一滞。
就像是遇见了天敌。
那是来自生命层次最顶端的压制。
“给脸不要脸。”
萧辰那原本紧闭的双眼，霍然睁开。
眼白消失，瞳孔消失。
只剩下一片正在疯狂燃烧的、足以焚尽苍穹的金色火海。
“既然不想当补品。”
“那就给老子……跪下当狗！”
轰隆——！！！
萧辰体内，原本处于劣势的金色血液，仿佛得到了某种至高指令的加持。
它们不再是散兵游勇。
它们瞬间凝聚成了一股足以冲垮堤坝的金色洪流，带着那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霸道，对着那些暗青色的规则之力，发起了最后的反扑！
吞噬！
撕咬！
同化！
出云号的甲板上，陡然升起了一道直冲云霄的光柱。
一半暗青，一半赤金。
两股光芒纠缠着，旋转着，最后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贺茂真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因为他看到。
那代表着天照大神恩赐的暗青色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被那股金光，一口口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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