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之下,死寂重新降临,却不再是之前那种令人窒息的、充满恶意的死寂,而是一种大战过后、精疲力竭的虚无。幽蓝色的钟乳石光芒似乎也黯淡了许多,无力地映照着满地狼藉——碎裂的黑色冰晶、散落的尸块、以及那几瓣失去了所有光泽的玉佩碎片。
祭坛中央,那团液态黑玉般的能量体缩小了数圈,如同受伤的野兽般缓缓蠕动,散发着的气息虽然依旧阴寒,却失去了之前的狂暴与侵略性。镶嵌在其下方基座上的那块鼎迹残片,散发出的微弱金光在这片幽蓝与黑暗交织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醒目与珍贵。
陈骥之和地眼张搀扶着几乎虚脱的阿贵,三人步履蹒跚地走向祭坛。每一步都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敲击在心头。护卫们的鲜血尚未完全凝固,提醒着他们为此行付出的惨烈代价。
登上祭坛的九层台阶异常艰难,并非因为有机关阻隔,而是那股萦绕不散的阴煞寒气依旧在不断侵蚀着他们的体温与精力。地眼张伤势不轻,脸色灰败,全靠一股意志支撑。陈骥之也是强弩之末,学术研究耗尽了他的心神,连续的惊吓和奔波透支了他的体力。唯有阿贵,尽管身体同样疲惫不堪,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鼎迹残片,仿佛那是支撑他不倒下去的唯一信念。
终于,他们踏上了祭坛的最高层,站在了那团缓慢旋转的黑色能量体面前。近距离观看,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如同深海般幽邃冰冷的庞大力量,只是此刻这力量陷入了沉寂。而那点金光,就在这黑暗的核心下方,如同风中之烛,却又顽强不息。
“如何取下来?”陈骥之看着那镶嵌在不知名黑色石材中的残片,眉头紧锁。这祭坛诡异,强行破坏恐怕会再次惊动那沉睡的“守潭奴”。
地眼张喘息着,仔细观察着残片与基座的连接处,又看了看上方那团能量体,沉吟道:“不能硬来……这残片似乎与这阴煞能量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既是镇压,也是被滋养。强行取出,平衡打破,后果难料。”
他尝试着伸出手,想要触摸那残片,指尖在距离寸许之地便被一股无形的阴寒力场阻挡,无法再前进分毫。
“有禁制……”地眼张缩回手,指尖已经覆盖上了一层白霜。
阿贵看着那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的金光,又看了看地上那些护卫的遗骸和怀中那包玉佩碎片,一股不甘与执拗涌上心头。他猛地想起头儿苏言(扶苏)握住青铜尺时那如同与器物融为一体的状态,想起玉佩最后时刻那仿佛有灵性般的守护……
他不再犹豫,上前一步,没有像地眼张那样尝试用手去拿,而是缓缓地,将自己那只因为紧握玉佩而同样沾染了一丝微弱灵性气息(或许只是心理作用)的手,虚按在了那鼎迹残片的上方。
他闭上眼,努力排除脑海中纷杂的念头,不再去想死亡的恐怖,不再去想任务的艰巨,只是将自己全部的精神,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那一点微弱的金光之上,心中只有一个最简单、最纯粹的念头——
“回来……回到……你该在的地方……”
没有咒语,没有仪式,只有最本真的呼唤与意念。
起初,没有任何变化。
陈骥之和地眼张紧张地看着他,不敢出声打扰。
时间一点点流逝,阿贵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这种纯粹的精神集中对他而言是极大的负担。
就在他几乎要支撑不住的瞬间——
他虚按的手掌下,那点原本微弱的金光,似乎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镶嵌在黑色基座中的鼎迹残片,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竟然自己微微松动了一丝!覆盖在其表面的那层阴寒力场,如同遇到了暖阳的薄冰,发出了细微的、“滋滋”的消融声!
上方那团沉寂的黑色能量体似乎有所感应,波动了一下,但或许是受损太重,并未做出激烈的反应。
“有反应了!”地眼张低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陈骥之也是屏住了呼吸。
阿贵精神大振,更加努力地维持着那种空灵而专注的状态,将全部的心神意念都灌注过去。
“回来……”
金光又跳动了一下,更加明亮了一分!残片与基座的缝隙更大了!
一丝丝精纯无比的、中正平和的、与这阴煞之地格格不入的古老气息,开始从缝隙中弥漫出来。这气息与扶苏的力量、与那青铜尺的气息同源,带着九州山河的厚重与苍茫!
感受到这股气息,上方那团黑色能量体似乎产生了一丝本能的排斥与不安,旋转的速度加快了些许,但也仅此而已。
终于,在阿贵感觉自己的精神即将被抽空的最后一刻——
“铮!”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金属颤鸣响起!
那块巴掌大小的鼎迹残片,彻底脱离了黑色基座的束缚,化作一道流光,自动飞入了阿贵虚按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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