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的晨雾如同轻纱,笼罩着浩渺的湖面,远处的西山岛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如同悬浮的仙山。乌篷船悄无声息地滑行在平静的水面上,桨橹划破清澈的湖水,发出有节奏的欸乃声。水汽润湿了船舷和人的衣襟,带着一股淡淡的鱼腥和水草气息。
老船工是个沉默寡言的太湖渔民,世代居住于此,对这片水域了如指掌。他按照陈骥之指示的方向,将船驶向西山岛北侧一片被称为“沉碑荡”的水域。据那老藏书家隐晦提及,其先祖当年就是将那些打捞起的“不祥碎片”重新沉入了这片区域,并立碑警示。
越是靠近“沉碑荡”,老船工的脸色就越是凝重,划桨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操着浓重的吴语口音提醒道:“两位先生,前面那片水荡邪门得很哩!水流乱,暗礁多,老一辈都说下面有‘水猴子’拖人脚,这些年莫名其妙沉掉的船不止一条嘞!咱们……真要过去?”
陈骥之透过船篷缝隙,望着前方那片看似与周围无异、只是水色略显深沉的区域,沉声道:“老丈,务必过去,我们自有分寸。到时你在外围等候便可,酬劳加倍。”
听到酬劳加倍,老船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但嘴里依旧念念叨叨着水猴子和翻船的故事。
阿贵站在船头,凝神感受着。怀中的两块鼎迹残片依旧沉寂,并未对此地产生特殊反应。但他凭借在生死边缘磨练出的直觉,能隐约察觉到前方那片水域散发出的、一种不同于周围湖水的、隐隐的排斥感和……混乱感。仿佛那里的水,是“活”的,带着某种不欢迎外来者的情绪。
乌篷船缓缓驶入了“沉碑荡”的范围。
初时并无异样,只是感觉船下的水流似乎变得复杂了一些,偶尔会有小小的漩涡出现。但随着深入,变化开始显现。
首先是光线。明明外面是清晨,阳光应该逐渐明亮,但船周围的水域却仿佛提前进入了黄昏,光线变得异常昏暗,水色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墨绿色,深不见底。
其次是声音。湖面上的风声、水声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周围变得一片死寂,连桨橹入水的声音都显得异常沉闷、粘滞。
老船工的脸色变得煞白,握着船桨的手微微颤抖,显然极为恐惧。
陈骥之示意他停下船,将船锚抛下。船锚落入水中,却没有传来触底的碰撞声,仿佛下面是无底的深渊。
“就是这里了。”陈骥之低声道。他拿出准备好的装备——两套用鱼鳔和油布特制的简陋潜水服,以及用牛膀胱制成的、可以短时间提供呼吸的空气囊。这个时代没有现代潜水设备,只能依靠这些土办法。
“我下去看看。”阿贵主动请缨。他年轻,水性好,而且在几次冒险中积累了应对超常危险的经验。
陈骥之点了点头,将一根结实的绳索系在阿贵腰间:“一切小心,感觉不对立刻拉绳示警,我们拉你上来。”
阿贵深吸一口气,穿上笨重的潜水服,戴上护目镜,将空气囊咬在口中,对着陈骥之点了点头,然后翻身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墨绿色的湖水中。
湖水冰冷刺骨,即使隔着潜水服也能感受到那股寒意。能见度极低,最多只能看清身前一两尺的范围,四周是无穷无尽的、缓缓流动的墨绿色水体,仿佛置身于巨大的、活着的生物体内。水压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阿贵小心翼翼地向下潜去,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水下并非一片死寂,反而有一种低沉的、持续的嗡鸣声从更深处传来,震得人耳膜发胀。偶尔,会有一两道惨白色的、如同巨大鱼类般的身影在视野边缘一闪而过,速度极快,看不清具体形态。
他按照陈骥之的指示,沿着一个大致的方向下潜,同时留意着水底可能存在的异常物体或建筑遗迹。
下潜了约莫五六丈深(约十五六米),脚下终于传来了触感。并非柔软的淤泥,而是坚硬的、似乎经过打磨的石质地面。他心中一喜,稳住身形,贴近水底仔细观察。
借着昏暗的光线,可以看到水底铺着巨大的、切割整齐的青石板,石板上覆盖着厚厚的淤泥和水藻,但依稀能看出某种人工建筑的轮廓。他沿着石板向前摸索,很快,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了一座半坍塌的、如同牌坊般的石质建筑遗迹。而在那牌坊的基座旁,赫然矗立着一块半人高的、表面刻满字迹的石碑!
找到了!警示碑!
阿贵精神一振,连忙游了过去。石碑上的字迹大部分被水藻覆盖,他用手小心地清理掉一些,勉强辨认出几个模糊的字样:“……沉物……镇……勿近……险……”
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那些被打捞起又沉下的鼎迹碎片,应该就在这附近!
他绕着石碑和牌坊遗迹仔细搜寻,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每一寸水底。然而,除了淤泥、水草和一些破碎的陶片、瓦砾,并未发现任何类似鼎迹的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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