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中段的意外发现像一根细微的刺,扎在了考察队轻松和谐的氛围里。虽然矿山方面迅速处理了那个异常的炮眼,并再三强调属于偶发地质现象,不影响整体安全,但队伍中几个敏感的人,包括苏青和陈星野,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难以驱散的疑云。
后续的考察按计划进行,参观了选矿厂,与矿山技术人员进行了深入的座谈。陈星野依旧保持着专业和投入,但在讨论中,他开始有意识地将话题引向矿床成因的深部流体作用、成矿后期的热液蚀变现象,特别是那些可能与围岩发生强烈反应、生成非典型矿物的高能量流体活动。
苏青显然对这个问题也极为关注。在座谈后的休息时间,她主动找到了陈星野。
“陈副馆长,关于上午在第7中段看到的那个异常现象,我总觉得有些在意。”苏青开门见山,她手里拿着笔记本,上面已经画了一些简单的矿物共生示意图和流体包裹体假设模型,“我查阅了青崖堡矿以往的部分岩芯记录和矿物学报告,类似这种暗红色浸染状构造伴生油腻黑色物质的情况,在矿床深部某些特定构造部位,确实有零星的、未被重视的记录。”
陈星野心中一动,示意她继续。
“结合那种乳白色的渗水,”苏青推了推眼镜,眼神专注,“我怀疑,在矿床深部,可能存在着一个我们尚未完全认知的、小规模的高温高能流体活动系统。这种流体可能富含铁、锰、硫以及一些……目前难以确定的有机或无机络合物。当它们沿着微裂隙上升到较浅部位,与氧化环境接触,或者压力温度骤变时,就可能析出那些暗红色氧化物和沥青质沉淀,同时释放出含矿胶体,形成乳白色渗水。”
她的分析条理清晰,完全立足于现代地质学和矿物学理论。陈星野认真听着,这为他理解那种阴寒气息和微弱煞气的物质载体提供了全新的、科学的视角。也许,所谓的“金煞”、“地脉异常能量”,其物理基础就是这种特殊的高能流体?它们携带着来自地壳深部的特定能量和信息(或许包括了一些负面的、混乱的波动),当在某些特定地质条件下聚集、变质,并与环境(包括生物体)相互作用时,就产生了那些超乎寻常的现象?
“苏工的分析很有启发性。”陈星野赞许地点点头,“如果存在这样一个深部流体系统,那么它对矿床稳定性、甚至矿山安全,会不会存在潜在的影响?比如,加剧地压活动,或者……影响某些设备的正常运行?”他最后一句问得有些隐晦,想起了鹰嘴崖那失控的聚煞盒和异常的电磁现象。
苏青沉吟道:“理论上,这种高能流体的活动确实可能改变局部岩体的物理化学性质,影响应力分布。至于直接影响设备……除非流体中含有特殊的放射性元素或强电磁干扰物质,否则可能性不大。不过,地质系统的复杂性远超我们目前的认知,任何可能性都不能完全排除。”她顿了顿,看向陈星野,“陈副馆长似乎对这类非典型地质现象特别关注?”
陈星野知道,自己近期的行为已经引起了这位敏锐的女工程师的注意。他坦然道:“是啊,经历过鹰嘴崖那次事故,总觉得大自然还有很多我们不了解的一面。多一份警惕,多一份探究,总不是坏事。科学不就是在不断质疑和探索中前进的吗?”
苏青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确实。尤其是涉及到深部资源和极端环境,我们现有的知识体系还有很多空白。有时候,一些被忽视的细节或者古老的经验,反而可能提供关键的线索。”她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但并没有深入。
陈星野感觉苏青可能知道些什么,或者至少对这类“边缘”问题持开放态度。但他没有贸然深入,毕竟两人相识不久,信任需要时间建立。
考察的最后一天,队伍进行总结交流。刘副处长对此次考察成果给予了高度评价,认为促进了部门间的了解,开拓了研究思路。考察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结束。
返程的火车上,陈星野的座位恰好与苏青相邻。漫长的旅途中,两人不可避免地又聊起了地质学的各种话题。从板块构造到矿床模型,从同位素定年到微观形貌分析,苏青展现出了扎实的专业功底和广阔的知识面。陈星野也凭借自己多年的野外经验和这段时间的恶补,能够跟上她的思路,并提出一些独到的见解。
交谈中,陈星野有意无意地再次提起了那些“非典型”现象。这一次,苏青沉默了片刻,从随身的行李包里,取出了一本用牛皮纸仔细包裹的书。书很旧,是民国时期的出版物,书名是《西北矿藏轶闻录》,作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者。
“这是我偶然在旧书摊上淘到的,”苏青将书递给陈星野,“里面记录了很多关于西北各地矿产的民间传说和无法用当时科学解释的‘异事’。大部分内容荒诞不经,但有些记载,结合我们现在的知识回头看,却颇值得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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