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金山脉的夜,清冷而肃杀。星光透过稀薄的大气,毫无阻碍地洒落在连绵的雪峰与幽深的峡谷之上,将银白与墨黑勾勒得界限分明。寒风呼啸着掠过陡峭的山坡,卷起细密的雪粉,打在脸上如同刀割。
陈星野、黑隼、沙狐三人瘫坐在一处背风的岩石凹槽里,粗重的喘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身上单薄破旧的衣物在酷寒中几乎失去了保暖作用,只能靠彼此紧挨着汲取微弱的体温,以及刚刚死里逃生的那点亢奋余温来抵抗严寒。
黑隼肋下的伤口虽然再次包扎,但在剧烈运动和严寒刺激下,疼痛和失血带来的虚弱感阵阵袭来,让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沙狐则警惕地留意着四周,尤其是他们逃出的那个被藤蔓积雪半掩的洞口方向,手中紧握着那块刚刚得到的、内部星云流转的黑色星钥碎片,仿佛那是她与过去仅存的联系。陈星野背靠冰冷的岩石,闭目调息,玄匣贴在胸口,那温润的暖流缓缓流淌,驱散着寒意,滋养着近乎枯竭的精神力和酸痛的经脉。
“得……得找个能避风、能生火的地方。”黑隼牙齿打着颤,断断续续地说,“不然……没被那些鬼东西弄死,也要冻死在这鬼地方。”
沙狐收回望向洞口的目光,环顾四周。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半山腰一片相对平缓的坡地,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雪谷,上方是更加陡峭的岩壁和雪线。夜色深沉,地形不明。
“不能在这里久留。”沙狐声音沙哑,但很坚定,“那个墨尘虽然指了生路,但它半疯半癫,状态诡异,说的话不能全信。‘影’的奴仆,还有孙老头和‘幽瞳’,随时可能从别的路径追出来,或者在前方堵截。我们必须在天亮前,尽量远离这个出口,找个更隐蔽的落脚点。”
她取出贴身珍藏的“地脉舆盘”,借着微弱的星光和舆盘自身散发的朦胧光晕,仔细辨认。舆盘上,代表他们当前位置的光点正处在一个复杂的、代表山地区域的网状边缘,几条纤细的光路向不同方向延伸。其中一条指向东北,蜿蜒深入山脉腹地,沿途有几个微弱的、代表可能洞穴或废弃营地的光点;另一条指向东南,沿着山脊走向,似乎通往一处地势相对开阔的谷地;还有一条指向正东,但路径被一片代表地脉紊乱或危险区域的暗红色光晕遮挡。
“往东北。”沙狐指着舆盘,“这条路线相对隐蔽,沿途有几个可能的藏身点,而且远离前哨站核心区和孙老头他们可能的主要活动方向。”
陈星野睁开眼,点了点头。他没有异议,当务之急是摆脱追兵,恢复体力,处理黑隼的伤势。
三人挣扎着起身,互相搀扶着,沿着陡峭的山坡,向着东北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进。积雪没过脚踝,岩石湿滑,寒风如刀,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沙狐在前面探路,尽量选择有岩石遮挡或积雪较浅的区域。陈星野搀扶着黑隼,将一部分玄匣的暖意渡给他,帮助他抵御寒冷和疼痛。
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体力消耗巨大,黑隼几乎全靠意志力在支撑。就在陈星野考虑是否要冒险找个地方生火休息时,前方的沙狐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侧前方一片被巨大山岩阴影笼罩的区域。
“那里……好像有个岩缝,里面似乎有空间。”
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是一片因山体滑坡或冰川作用形成的乱石堆,几块巨大的黑色岩石相互倚靠,形成了一个天然的三角形缝隙入口,缝隙内漆黑一片,但有气流从深处吹出,带着一丝比外面稍暖的气息。
沙狐抽出短剑,侧身探入缝隙探查。片刻后,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安全!里面空间不小,干燥,避风,可以暂时休息!”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陈星野扶着黑隼钻了进去。
缝隙内部比想象中宽敞,是一个不规则的天然岩洞,大约有二十多平米,最高处约三米。洞底是干燥的沙土和碎石,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些不知名小动物留下的干草和粪便(早已风化)。最难得的是,岩洞深处有一小片渗水的岩壁,水珠缓慢滴落,在下方形成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清澈见底的小水洼。
“天无绝人之路!”黑隼精神一振。
三人立刻行动起来。沙狐用短剑和石块在洞口内侧堆了一个简易的防风障,既能阻挡寒风,又能起到一定的遮蔽和预警作用。陈星野则和黑隼一起,收集洞里那些干燥的枯草和少量的灌木枝条(可能是从缝隙吹进来的),在洞内远离洞口和水源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用打火机(只剩最后一点气了)点燃了一小堆篝火。
橘黄色的火焰跳跃起来,带来的不仅仅是光明,更是久违的温暖和生机。三人围坐在火堆旁,烘烤着冰冷湿透的衣物,就着融化的雪水(水洼的水他们暂时没敢直接喝)和所剩无几的压缩食物,补充着体力。
温暖驱散了部分寒意,食物带来了能量,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可以稍微放松。黑隼在火堆旁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鼾声。沙狐则坐在火堆另一侧,借着火光,反复摩挲着那块黑色的星钥碎片,眼神时而迷离,时而锐利,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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