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突然响起留声机的沙沙声,放的是潮州戏《金花女》。老饕从樟木箱取出卷泛黄的海图,南海诸岛标满红圈:吴家祖上是跑船的行商,正德九年就在满剌加开香料铺子。他指尖点着二字,看见这朵曼陀罗标记没?弘治年间他们从暹罗巫师手里买了《尸陀林秘要》——从此改行做死人生意。
海图右下角贴着张泛黄的照片,1923年的码头,穿唐装的老者正在验货。木箱里堆满缠着符纸的陶瓮,与老宅地窖那些一模一样。照片背面用朱砂写着:癸亥年荷月,吴天罡第四代孙抵津。
他们在南洋炼尸油,到北方卖古董。老饕突然咳嗽,痰里带着血丝,十年前塘沽港沉了艘货轮,打捞队说舱里全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他猛地掀开地板暗格,寒气裹着腥臭扑面而来——下层冷库里,数百个玻璃罐泡着各种器官,最醒目的心脏标本上纹着与女店员同款刺青。
胡猛突然指着某个罐子尖叫:这...这是我同学!我顺着胡猛手指往下看,福尔马林里浮着张青白面孔!
“别丢人了,馆主已经说了这是十年前打捞出来的。”听田蕊这么一说,胡猛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不过那些标本依旧骇人。似乎看出了我们不适,老饕把冷库重新关闭起来。
听老饕的意思,这吴天罡与津门玄门人士接触不多,而且也不受本地人待见,至于他为什么要借命换运,可能是与吴家传承的秘密有关。吴天罡这次想要捞的太多,被我无意撞破,现被整个玄门的开始追杀。
世界就是这样,恶人自有天收,总有力量会维持平衡。如果吴天罡没有离开天津,想来女店员短期内想要再找我们麻烦也费劲了。
说说宿舍楼的红衣女。我把法尺拍在展柜上,尺身震落三粒朱砂,您既然知道吴天罡的底细...
老饕的眼睛暴睁,烟枪快如闪电点向法尺。田蕊的三清铃脱手飞出,铃舌撞偏烟枪三寸,在玻璃柜上留下蛛网状裂痕。
好一柄雷击枣木尺!老饕的指尖在尺身游走,触到北斗纹路时冒出青烟,可惜断了地脉,缺了人魂。他突然翻腕亮出掌心——赫然印着与法尺同源的七星烙痕!
我夺回法尺疾退三步,后背抵上冰冷的柳木门。门缝渗进的阴气激得尺尾红绳乱颤,刘瞎子临终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法尺三不示——不示贪嗔痴!
您这伤,田蕊突然开口,是二十年前斗法留下的吧?她指尖点着老饕左眼的八卦疤,看上去像是地气反噬——您当年也碰过不该碰的东西。
老饕突然狂笑,震得屋顶落下簌簌灰尘。他从博古架深处捧出个鎏金盒,掀开竟是半截焦黑的法尺:嘉靖年间龙虎山张真人的佩尺,断于天津卫海河改道。断裂处镶着枚玉蝉,蝉翼刻着字,“我这个人天性如此,遇到什么好东西都要亲自研究把玩一下,非要留在我这饕餮馆才好,想要红衣女的线索?拿你的尺来换。
我攥紧法尺,掌心被北斗纹路硌出血印。冷库深处突然传来指甲抓挠声,伴着模糊的戏腔:原来姹紫嫣红开遍...胡猛突然撒出六枚铜钱,卦象在血光中聚成山泽损。老饕的独眼在卦象映照下泛着红光,背后《镇物图志》上的符咒开始蠕动,像无数挣扎的鬼手。
柳木门缝里渗出的阴风卷着冰碴,老饕的三角眼在法尺的北斗纹路上扫过。玻璃展柜突然嗡嗡震颤,泡在朱砂水里的青铜鼎渗出暗红血珠,在青砖地上蜿蜒成蚯蚓状的痕迹。
年轻人,你这尺子少了地脉滋养。老饕的烟枪在展柜上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鼎耳麻绳突然崩断,就像这西周饕餮鼎,缺了河底铁链拴着,镇不住水妖。
话音未落,七根麻绳如毒蛇窜起。我旋身避过,法尺扫过鼎身迸出火星:您这馆子倒像水妖窟!鼎口青雾凝成婴孩鬼手,指甲缝里还沾着河底淤泥,直抓田蕊面门。
九天应元雷声……!田蕊摇响三清铃,铃舌撞碎鬼手却裂开细缝。胡猛趁机撒出铜钱阵,六枚钱币在血泊中摆出水火未济,铜绿在血水里泛着诡异的荧光。
老饕突然使劲踩了两下脚下的地板,整座房子的青砖开始移位,博古架上的镇物叮当作响。那面人皮鼓突然自鸣,鼓面藏密经文渗出黑血,在玻璃展柜上爬出蜈蚣似的纹路。
张真人的尺要配张真人的咒。老饕的烟枪带着腥风点向我眉心,枪头镶嵌的翡翠骷髅闪着绿光,你师父没教过你天璇引气
我踩着移位的地砖退到柳木门前。法尺横架烟枪,雷击木焦痕突然发亮:但教过贪狼破军尺尾红绳缠住老饕手腕,将他拽向泡着心脏的福尔马林罐,罐中液体晃荡着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冷库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提着刀的店主带了三五个壮汉冲进了馆里。老饕趁机震断红绳,烟枪在地上划出火星:小子,你根本不懂这尺子真正用处!
您倒是懂,所以您就想要抢晚辈的宝贝?我踹翻青铜灯盏,灯油在地面燃起青火。泡着器官的玻璃罐在热浪中砰砰炸裂,福尔马林混着血水漫过老饕的千层底布鞋,鞋面上绣的八卦图顿时洇成暗红色。“老前辈,您这做法怕有不妥吧?我这次来找您,白娘娘可是知道,我们三个但凡有一人折在此处,传出去您也别在津门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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