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蕊喝完药很快沉沉睡去。我坐在床边守夜,听着窗外秋虫的鸣叫和远处李道士刻意提高的诵经声。马家乐说得对,我现在就像个漏水的瓦罐,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可滨海那边的情况刻不容缓,杨远之很可能正在启动鬼门...
正思索间,田蕊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她双手死死抓住被褥,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我赶紧扶住她肩膀,发现她眉心有道红线变得鲜红如血。
田蕊?醒醒!我轻拍她脸颊,触手滚烫。
她的眼皮剧烈跳动,却没有醒来。我连忙掐唤魂诀点在她眉心:天地清明,本自无心;内外澄清,魂归魄定!
田蕊猛地睁眼,瞳孔竟是一片银白。她直挺挺坐起,机械地转向东北方向,声音变得苍老嘶哑:鬼门、桃止山...
田蕊?我试探着呼唤,心跳如鼓。
她的眼白布满血丝,银光流转的瞳孔仿佛能看穿墙壁:奶奶...救我...
你奶奶在哪?我抓住她冰冷的手。
田蕊的喉咙里发出咯咯怪响,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她突然指向东北:海底...铁链...
话音未落,她浑身痉挛,银白的瞳孔迅速恢复正常,然后翻着白眼昏死过去。我赶紧探她鼻息,还好只是昏睡。正要松口气,房门突然被撞开。
房门被撞开的瞬间,我本能地抄起桌上的茶壶。
别动手!马家乐闪身进来,脸色铁青,出事了。
他身后跟着面色惨白的李道士,道冠歪斜,手里攥着半截断香。香...香断了...李道士结结巴巴地说,三炷香齐根而断...
我心头一紧。上香断香在玄门中是极凶之兆,何况三炷香同时断裂。马家乐快步走到窗前,掀开一角窗帘:看外面。
月光下,城隍庙前的空地上影影绰绰站着十几号人。他们沉默地围成一圈,中间摆着个盖白布的担架。最诡异的是,这些人全都踮着脚尖站立,脖子前伸,活像一群被无形绳索吊着的木偶。
什么时候来的?我压低声音问。
李道士声音发抖,就在刚刚,突然就冲进庙里来了,像从地底冒出来的...
马家乐从袖中摸出个罗盘,指针疯狂旋转。阴气冲天。他咬牙道,这些人被阴气影响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院中突然响起刺耳的唢呐声。那调子我认得——是河北农村办白事吹的《哭皇天》,但比寻常听到的更加凄厉扭曲。
担架上的白布被夜风吹开一角,露出下面青灰色的脚踝——那脚上缠着褪色的红绳,大脚趾系着张黄符。
镇尸符。马家乐有些疑问,好端端的尸体怎么被贴了镇尸符。
李道士瑟缩着举了自己的手:“我贴的,三天前村民请我去超度,我用引魂香引了三次,那村民的魂魄都没来,我怕尸体被其他灵体污染了,就先给镇上了。”
马家乐一把揪住他后领:“谁教你这么干的,简直是胡闹!”
李道士一脸委屈:“灵体如果不想做孤魂野鬼,迟早要来城隍庙,到时候一起超度,之前的人都是这么干的。”
马家乐松开李道士的衣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你知不知道,贴了镇尸符的亡魂进不了城隍庙?
李道士脸色煞白:我...我以为...
你以为个屁!马家乐罕见地爆了粗口,《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没背过?魂神澄正,万炁长存,你倒好,直接把人家魂魄拦在阴阳界外!
院中的唢呐声突然拔高,刺得人耳膜生疼。那些踮着脚的村民开始机械地拍手,节奏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担架上的尸体竟随着拍子微微颤动,盖尸布滑落更多,露出缠满红绳的小腿。
田蕊在床上不安地翻动,眉心红线忽明忽暗。我赶紧掐诀在她额头画了道安神符,转头问马家乐:现在怎么办?
马家乐从袖中摸出三枚铜钱往地上一掷,铜钱竟全部竖着卡进砖缝。凶卦。他咬牙道,阴气太重,常规办法不管用了。
李道士突然抓住马家乐的手臂:师兄!那尸体...尸体在笑!
我们齐刷刷看向院中。夕阳下,尸体的嘴角确实诡异地向上翘起,露出青紫色的牙龈。更可怕的是,那些村民的嘴角也同步上扬,露出如出一辙的诡异笑容。
阴魂发笑...马家乐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拉替身啊!
我心头一凛。拉替身是横死之鬼找替死鬼的阴毒手段,一旦成功,这些村民轻则大病一场,被选中的倒霉蛋则当场毙命。
马家乐突然扯下房门上的拂尘塞给我:拿着!这是我从凌云观带来的,能保鬼邪不侵。说完就要推门出去。
等等!我一把拽住他,这么多人你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
马家乐露出个疲惫的笑:谁让我是这儿的庙祝呢?城隍爷不管事,总得有人管。他甩开我的手,看好田蕊,别让她开启天眼!
话音未落,他已闪身出门。我扒着窗缝往外看,只见马家乐大步走到院中,道袍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从袖中掏出一把糯米撒向空中,米粒落地竟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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